等了半晌,没见狱卒,脚步声传来,是……
杨润颜?
她着一身素雅的裙装,提着食盒缓缓走来。即使狱中如此肮脏的环境,也并不能破坏这份和谐。
她垂着眼,提着一串钥匙打开牢门。看到秦九轩看着她,柔柔的唤了一声,“相公,你瘦了。”
秦九轩心中酸楚难当。这声相公,他受之有愧。
别过眼,“我已经不是你的相公了。”
杨润颜打开饭盒,缓缓步着菜,“可我心中,相公一直是我的夫。”
眼中酸涩,只有仰头才能让泪水不流下去,“你何苦呢?”
“君若不离,妾必不弃。身当随君,生死相依。”她缓缓开口,“那日妾身所写下的话,并不曾忘记。”
秦九轩震惊地看着她,她这是要与他生死与共!
这一刻,他觉着他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杨润颜。
自己苦苦追寻的金钱,权势,原来在最后的一刻,全部是遮在眼前的浮云,只有那一直陪伴自己的脉脉温情,才是自己寻寻觅觅后唯一剩下的。只是,当初的自己只想要权势,亲手断送了自己的幸福。
他想起来他与杨润颜最初的相遇,他只是个家道中落的穷小子,仗着有几分才华才几分姿色,诱惑杨润颜非他不嫁。待自己享受了金山银山的生活之后,被*所催化的心里只会想要的更多更多。
他想要家财万贯,娇妻美妾,他想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想要醉卧美人肩,醒握天下权。他想要的太多,以至于把自己都丢掉,把最后的淳朴也丢掉了。
囫囵吞枣地咽着饭菜,虎目中含着眼泪,只可惜,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的。
他紧紧抓着杨润颜的手,深情允诺,“若有来生,我必定不再负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呜呼,怎奈才子佳人,总以悲剧收场耶!
杨润颜提着空了的饭盒,谢过了狱卒,依依不舍地出了大牢。白迁城就在牢门口等着杨润颜。
她人生地不熟,想要进关押着朝廷重犯的地方,必然毫无办法的,唯有新科出炉的状元,别人才卖三分脸面。
白迁城长身而立,中了状元之后的他带着志满意得,浑身透着意气风发。白迁城跟上她的脚步,“他……怎么样?”
“不怎么样。”杨润颜顿住脚步,心不在焉地说,“这次承你的情,但是我没法还给你。”
白迁城哑然失笑,“我不要你还,再说我与秦兄同窗一场,也该为他做些小事儿。”
杨润颜翻了个白眼,“你做的事儿还不够大吗?”
白迁城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我还可以做更大的事儿,比如……跟了我怎么样?”
他的眼睛里亮晶晶的,透着十二分的认真,杨润颜叹了口气,“不管秦九轩怎么对我,他都是我的夫君,我已经决定与他共生死了。”
白迁城震惊地看着杨润颜,没有想到她竟然有如此魄力。检举秦九轩时候,明明像是若无其事的。
杨润颜无奈的看着白迁城纠结的脸,估计马上自己就要离开这里了,善意的谎言总比直接的拒绝好一点……吧?
“恩。你不用送我了,再见。”杨润颜脸上是满满的笑意,转过身背对着白迁城挥了挥手,继续向前走。
白迁城定定站着,只看着她离去地背影。没走多远,就见她软软地倒了下去。他忙冲过去,扶住了她。
这时,刚才领着杨润颜进去的狱卒惊慌失措地跑出来,“状元大人,秦九轩……秦九轩……去了!”
白迁城脸上只剩下震惊之色。他看着怀中的杨润颜,半晌,发出了一声幽幽的叹息。
后记:
“秦九轩殿试泄题案”出后,朝野震动,内阁首辅韩贺削职为民。皇帝下召改革科举,殿试由皇帝亲自主试。
数月后,崇阳帝亲政,大力整顿朝政,一批贪官污吏纷纷下马,并设立完整的军事特务机构——锦衣卫,监督朝廷内外文武官员。重整内阁,命翰林院官员入值文渊阁,参与机务。至此,朝廷风气肃然一清,国力蒸蒸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