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易夫妇本来也没胃口吃。二百二十二两,加上八十吊钱,若是以往,他们也看不上眼,可如今却让他们压力山大。这聘金,该如何处置呢?
冷知秋今天的心情也不太好,原本对嫁人这件事就没什么兴趣,被那几个男方亲戚一闹,她从心底开始抗拒“嫁为人妇”。还有十五天就是元宵,就是成婚的日子,她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爹,娘亲,孩儿……吃饱了。”她其实想说孩儿不想嫁人,可这种话说出来有什么意思?事情都已经定下来了。
冷景易看她不太高兴的样子,安慰道:“知秋啊,那项秀才的确是个不错的后生,为父看他谈吐风雅,论起时局也有自己的见解,不像一般死读书的腐儒,你就放宽心嫁过去吧。”
又说:“你爹娘操心的不是你这桩婚事,而是琢磨着,这项家给的聘金有些太重了,咱们家只回了个零头过去,这要传开来,丢的不仅仅是我们两个做父母的面子,只怕你在夫婿家里也会抬不起头。”
冷刘氏忍不住长叹了口气,眼眶泛红。若是几个月前,这区区二百多两银子的聘金,有什么重不重的?收了就是给人家面子。千错万错,都怪冷景易这个硬脾气,非要据理力谏,跟那疑心病重的皇帝叫板,结果丢官不说,还被罚没家产,这日子可怎么过下去?最可恨的是人家成王还不领情,连个安慰周济都没有。
但这些埋怨她不会说出来,这是她的教养。夫君是家庭的纲常支柱,容不得女人践踏尊严,否则,这个男人就会彻底废了。
冷知秋却说:“他家也不是大户,这样乱使钱,图的就是个面子,若说要笑话,知秋倒要笑话他呢!”反正,这个未来夫君,她已经开始不喜欢了。
“你这孩子,就要嫁人了,还不懂事。这些个话,可千万不能在夫家说!”冷刘氏瞪了女儿一眼。
冷知秋莞尔的吐舌,拿起放在一旁的账簿,盯着上面的礼单看,好些东西也不知派什么用场,却要置办这许多,这些风俗礼节,她还是头一回见,越看越觉得莫名其妙,京果干货又不好吃,杂七杂八、零零碎碎的,也不知和成亲嫁人有什么关系。
看了一会儿,她指着单上的聘金道:“不如爹爹拿这些银子去置点地,以后靠收租就能过日子,女儿嫁过去以后,也不用再担心您二位。”
这个念头,冷景易何尝没有?二百两银子买点田产,的确是最合适不过,也不用发愁接下去坐吃山空。但就是担心女儿在夫家抬不起头呀。
夫妇俩对视默然,等冷知秋回房休息时,冷景易终于开口说了句动情的话:“知秋,你是我们唯一的女儿,是我们的心头肉,你可一定要在夫家好好过日子呀,别叫爹娘担心。”
冷知秋鼻子一阵发酸,父亲恐怕是生平头一回吐露感情吧?一个默然守内的男子汉,到了嫁女儿的时候,终于也柔软了心肠。
等到冷知秋离开,冷景易便关上门,对冷刘氏轻声道:“把那些银钱全都包进嫁妆里,和压箱底的东西一起放。”
冷刘氏揉着红通通的鼻尖,嗯了一声。她的丈夫是什么样的人,她还能不清楚吗?面冷心软,就算他自己饿死,也不会让女儿委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