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咱们去马厩。”他心里原本还打着鼓,雪狮子会不会听话呢。别看它温顺,那也是没惹着它的时候。
它不肯走,一直望到主人的车辇消失在宫禁尽头才终于缓缓挪动了脚步。
这是什么意思呢?
现在还不到中午啊,还不是要去吃草的时候啊。
主人要出门吗?
但是为什么会不带我?
为什么我要去马厩?
它想不明白。
他们似乎走了很久才到了马厩,很多很多的马。它们看到有新马来很兴奋地同它打着招呼,它有气无力地回应着。
有马问它:“新来的,你有主人吗?”
“当然有了,而且我主人很喜欢我呢。”
“那叫你来马厩干嘛?”
是啊,我来马厩干嘛?
雪狮子也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要叫小冬子带在来有这么多马的地方?
它看着同马监交待完毕的小冬子,忽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前小时候,隔壁的隔壁就住了一匹叫主人抛弃的马,它漂亮极了,还是壮年。但是,它落寞地说主人已经有了更喜欢的马。
它心里一下子就像扎进根刺一样叫它不得安生,被抛弃的念头一下就像疯长的野草停不下来。
它趁着小冬子不备,拼命往前奔去。小冬子一下跌倒在地,缰绳也撒开了。
它像一道闪电消失在小冬子视野里,即便被跌了个狗啃泥,手掌都摔破了。但他还是马上爬起来,冲马监喊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一匹好马。”
“可是咱们奴婢是不能在宫中策马的啊!”马监眼看皇后的爱马一溜烟不见了,心下发慌,但是嘴上还是不敢给小冬子马。
“你!”小冬子气的发抖,虽然雪狮子跑不出汉宫去,但是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意外。骑马逾矩是罪,丢了雪狮子更是罪。现在,还能想那么多吗?
他不由分说,从马厩里选了一匹马推开马监喝道:“出了事,都算我的!”
雪狮子跑的很快,果下马血统里的速度和耐力并不差于其他马种,它们甚至能拉起体重十几倍的东西。
它的目标很明确,跑回椒房殿,再跑到宣室殿。
它要去找主人,就算是不要它了,也应该告诉它一声啊。
为什么要就这么把它丢到马厩去?
为什么要给了它温暖再把它丢开?
它一直很乖,也很听话。
为什么要抛弃它?
它已经没有了妈妈,没有了爸爸,为什么现在连主人也要没有了。或许别的马在面对抛弃时,会无奈地接受这个事实,会期待主人回心转意。
但是,它不行的。
它一路疾跑,目标明确。
宫中没有人敢拦它,侍卫宫女们都又好奇又迷茫地看着那一道白色闪电一闪而过,那不是皇后的马吗?
没一会,又一个身影闪过去。
是黄门,黄门骑马?
这下,才像炸开锅一样。
而宣室殿内,阿娇磨一会墨后,又习惯性地往窗户外看去。
没有雪狮子矫健的身影,她叹了口气收回目光。刘彻说的对,马需要的草原,是和它一样的朋友。
它毕竟不是猫狗,它是马。
它早上的时候,不也没有过来歪缠她吗?雪狮子,真的长大了啊。
她又叹了口气,拿过案边的书。刘彻一边看奏章,一边说:“干嘛啊?想雪狮子了啊?”
她点点头,刘彻马上就不依了。“从前朕在宣室殿一待一整天的时候,也没有见你这么想朕啊,小没良心的。”他想逗逗她,叫她笑笑。
阿娇刚要说话,哒哒哒哒……哒哒……,一阵似有似无的马蹄声响起来,好像是马,而且还好像是雪狮子的马蹄声。它这半年,天天都在院中跑,人的脚步声各有不同,那么马也是一样的。
她霍然起身,冲刘彻说:“好像是雪狮子,你听到了吗?”
不待他说话,她已经冲出了殿。
雪狮子已经在侍卫们诧异的眼神中畅通无阻地进了宣室殿,春陀看到一阵风一样卷进来的马,刚要去敲门叫陛下娘娘。
门开了,是娘娘。
雪狮子跑到庭院却停了下来,主人就站在那里,但是它却忽然失去了来的勇气。
它害怕,害怕主人真的说你来干嘛?已经不要你了啊。
它想哭,马会哭吗?它不知道,别的被主人抛弃的马也会哭吗?它也不知道。
但是它,哭了。
大颗大颗的泪像珠子掉下来,它觉得委屈极了难过极了。
阿娇原来还笑着,见它委委屈屈地哭了。连忙小跑过来,一把搂住它,拿脸贴着它温柔地问:“雪狮子,怎么了?为什么要哭?”
小冬子骑马跑到宣室殿,再不能往里面冲了,他下了马就气喘吁吁地往里面跑。幸好,他天天都同雪狮子到这来,侍卫们没有拦住他。
他终于冲到宣室殿庭院,看到的就算趴在娘娘怀里抽泣的雪狮子。它抽抽搭搭的哭,弄得娘娘也红着眼睛给它顺着毛。
春陀站在台阶上一脸惊愕,而陛下则走下来蹲下摸了一下雪狮子笑着说:“好马!”
可不好马吗?你这跑回来没事,我小冬子可是免不了脱层皮啊。才十一岁的小孩,颓然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