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歌眼角望到阿娇点头,便点头应诺,轻轻退了出去。
屋里便只剩下阿娇和老夫人了。
老夫人眉目安详慈悲,逆着光影间却有种莫名的威严。她缓缓地开口了,声音那样轻又那样淡,充满了怜悯。
阿娇却好似一桶冰水被人从头顶浇下,心头一寒。
“皇后,您这又是何苦有此执念呢?”
郭解的外祖母,一个老妇人。竟然一语就道破了阿娇的身份,甚至还似乎有些意犹未尽的话来。
阿娇吃了一惊,却缓缓在老夫人旁的席上坐下。“您善相面相吗?”
张博达第一次见她便是从面相上断定她必为贵人,所以老夫人能一语道破她的身份阿娇固然讶异却不至于失态。
只是还是不明白,她怎么肯定自己就是皇后?
老夫人也慢慢坐定,亲自屈身为阿娇倒了杯热气滚滚的杏仁露。“天道冷的很,您请用一杯,去去寒气。”
阿娇点头,端起杯子小口喝着。
老夫人望着她,似乎涌起了无限回忆。
“老身虽然善于相面,但却不是以此认出您的。您可能忘了,您见过老身。”她目光温暖,好似秋日的阳光般。
只是她的话却让阿娇心中一冷,她竟然第一反应不是这老夫人胡说,而是去回忆什么时候见过她。
她极力克制住内心的汹涌,安静地望向老夫人。
老夫人便又道:“您现在想起了多少呢?这次来是履行我们曾经的约定吗?”
咣当一声,阿娇打翻了被子。半杯没有喝完的温热饮品跌翻在地,她月白色的裙子顿时黄灿灿一片。
阿娇却无心他顾,老夫人应该说的陈后和她有什么约定。
这是不是就是她来到汉代成为陈阿娇的原因?
她脑中嗡鸣阵阵,颤抖着声音问老夫人:“您知道什么?请您都告诉我。”
老夫人却摇头道:“年纪越大,心就越软,软的见不得一丁点苦。看样子您还没有能想起,老身便自作主张先不告诉您。或许,想不起来于您是幸福呢。就让一切看这天意究竟预备如何……”
阿娇心中一片茫然,却抓住了她话中的重点,急声问道:“既然是约定,便要守,我想知道!”
阿娇望着她,越看心中越有亲切熟悉之感。
会不会这是陈皇后?会不会就是陈皇后的记忆在她脑中?
老夫人却止住了她,满眼不忍地摇头,低声道:“老身是个很犟的人,一旦决定哪怕是心血来潮也不会改变。老身只能提醒您,老身名叫许负。就看您能想起多少吧……”
阿娇听了她的名姓却是吓了一大跳,直觉满心不可思议。“您是鸣雌亭候?”
老夫人微微点头,闭上双眼,不再开口。
她肯定了她就是以善于相面而被高祖封侯的许负,似乎既不值得骄傲也不值得张扬。
以女子之身而封侯的许负,阿娇却是如雷贯耳。
传闻她也是含玉而生,玉上的模模糊糊的八卦图便昭示了她的这生。且百日能言,使想千秋万世的始皇闻讯奉为吉瑞之兆,赐黄金百镒。
其父大喜,为不负皇恩,起名为“莫负”。一时间生动天下,许家车马如龙。其后人们惊惶地发现,倘若是莫负望之哭泣之人必有厄运。
大家恍然大悟却又陷入了更深的惊恐:她似乎有天然预知凶吉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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