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驿馆时孟侯等人早已在门前等候,见了赵旻赶紧将他迎进馆内。进屋尚来不及坐定,夏侯英就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颁旨内容。
望向同样眼含期待的孟侯和陈真,赵旻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基本调整好心态,当下尽力做出一副淡然的样貌,面带微笑将圣旨内容全数讲述与几人。甫一讲完,室内已安静的针落可闻。
赵旻当然想象得到众人骤闻此讯的震撼,于是拿眼去看几人。但见陈真一副出门捡了钱包——那时候还没钱包这个说法——发现里面还有一大块金砖的样子,双眼透着亮,嘴半张着,因为兴奋而微微发颤,颌下长须也随之一抖一抖的;孟侯因为心头多少有点底子,表现倒不算失常,只不过往日里睿智的眼神这会儿却老聚不到一处,飘飘忽忽的,显然内心也不像外边表现那么镇定;夏侯英表现最为夸张,只见他面皮涨得通红,嘴里似乎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两手虚张着像要搂住什么一样,更过分的是眼睛里居然涌出两行清泪,顺着脸上一路下行,直到挂在下颌须尖上,亮晶晶的,异常醒目。
赵旻将众人形象尽收眼底,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自己得封北海国王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自己是本朝唯一一个(当然也可能是有夏以来唯一一个)受朝廷承认的诸侯国王!意味着天下知名!意味着跟随自己的孟侯等人从此也是一国之臣,而不再是过去的门客或者矫命官职可比!
这时代不比后世,人们有时候把名看得比命还要重。士人们出仕为官的主要途径只有两条,一是应县衙、郡府、州府的征召,出仕当个属官,等待主家高升提携或者离任补缺;另一条则是察举制,也就是被推举为孝廉或者秀才——这里的秀才跟明清时代泛指读书人那种秀才可谓云泥之别,只有中两千石以上的州刺史、御史、三公等才有资格推荐,且每人每年只有一个名额,通常一年下来全国范围内推荐的秀才不到二十人,不过一旦被举为秀才者至少都能直接外放为县长或者县令一职,可以说非有大才者无以称之为秀——当然除了以上两种方式,其他还有例如萌继、赀选、诏举等方式。不过不管哪种途径,首要的条件要么是你家世好,要么是你名气大,归根结底还是名气大最重要,因为家世好才能名气大嘛!说来也有道理,一个无名小辈,人家凭什么知道你,凭什么要推举你去做孝廉或者秀才?又凭什么让你给自己当门客当书吏?这个道理就跟现代无数人打破头去参加什么选秀或者搞什么直播的道理是一样一样的,有名才能有钱赚嘛!说什么为了梦想为了追求……谁信哪!
所以说这个时代,但凡有点理想的读书人,将名气看得甚重,而能跟随一位天子亲赐的国王为臣,对于提升自己名气的好处可想而知!特别是对于孟侯、陈真之类并非世家大族出身的士人而言,更是一件举足轻重之事。
但对于夏侯英来说情况又略有不同。他本身就是一个家族的家主,不过这个家族跟那些传承百年的世家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可以说在大夏朝的数万家族之中只能排在末流——连即墨一县都不能执牛耳,放在全国范围内不是末流是什么?因此他一直以来孜孜以求的就是能光大家门,使之传承。本来他的妹妹、也就是赵旻这具身躯的母亲入宫是个机会,可惜一来他们夏侯家没有什么特别优秀的子弟,二来这个妹妹入宫的时日太短,还没来得及为提携娘家人吹点枕头风就撒手人寰,造成了夏侯家始终没有壮大的机会。更有甚者,如果不是因为赵旻的乱入,甚至在数月前就被县令给灭门了。
不过现在不同了,赵旻得封国王,夏侯英作为亲娘舅,还跑得了高官的待遇吗?有了官位,还担心名望不足、人才难以招揽、商路无法畅通吗?还担心夏侯家无法壮大吗?有鉴于此,夏侯英激动不已,甚至潸然泪下也就不足为奇了。
赵旻等众人将这个消息消化一段时间,看看除了夏侯英还在那一个人闭着眼睛不知道想些什么以外,另外两人都已经恢复了常态,这才慢悠悠地开口道:“事已如此,皇恩浩荡,旻惟受命而已。不知卿等有何可以教我?”这话是必须要问的,孟侯长于智计,陈真老于案牍,这会要正儿八经的开府议事了,光靠赵旻自己肯定抓瞎,只有依靠这些老江湖靠得住些。
孟侯眯着眼睛考虑了一会,第一个开口道:“依侯之见,这北海王府的诸般名分倒不用急于一时,现下最紧要的是需传檄北海各地,告知县乡之间,先将义理占住乃为上途。”
赵旻想了想,确实,过去的北海是陆旭的北海,而今后的北海就是我赵某人的了,以前的魑魅魍魉肯定数不胜数,还要留待以后慢慢清理。现在把北海归自己的消息通告各地,意思就是先给大家通个气,以后北海姓赵了(这话听着有点怪,本来整个大夏不都姓赵么?),听话的呢你就老老实实地呆着;要是不想听话也成,我现在明告诉迟早要收拾你,不如趁着现在有时间自己滚蛋的好。当下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陈真也随即开口道:“一经掌北海事,则原来人手大有不足,请北海王礼书各大世家,请延其子弟;或安排专人往全国各地,征辟四处名士出仕,一则补充人口,二则拉拢世家大族,三则也可提升人望。”
陈真这话说得在理。北海郡守府原先的官吏们,要么随着陆旭叛乱一道或死或俘,要么当时就去了官;即便是去官的那一部分赵旻也不敢用啊,谁知道里面有没有几个心怀故主的门生故吏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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