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耶律安端并没有生气,他站在潢水河边俯下身去,仔细地观察自己的模样,他用手撩拨出一捧水,扬洒在自己的脸上。
“粘睦姑,有朝一日我坐上了天可汗的宝座,第一件要做的事儿是什么,你知道吗”?
“反正你干不出啥好事儿,我也不想知道你要干什么”。
耶律安端俯下身托起萧粘睦姑的下颌。
“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儿,那就是册封你为可敦呀”!
“呸!我可没那份富贵命,你也趁早死了那份心”!
萧粘睦姑厌恶地将耶律安端的手推到一边,把头转了过去。
耶律安端气急败坏地将手中的小鱼刀向天空投了出去,然后又接住,并在袖口上反复摩擦了几下。
“这个蠢婆娘,咋不知好歹”!
说着,耶律安端将小鱼刀入鞘。
望着渐行渐远的耶律安端,萧粘睦姑用袖口抹了一下嘴角上的血迹。
天可汗大帐,耶律阿保机东向端坐,述律平与其同坐。
四名髡发男侍手执铁骨朵站立两侧。
韩延徽、韩知古、萧敌鲁、耶律曷鲁等文武百官站立下首。
述律平忧心忡忡,说道:“天可汗,听说您这次‘放虎归山’了”?
耶律阿保机不语。母亲萧岩母斤的话语不停地在耳畔回响。
“阿保机你要记住,你是大哥,所以,无论到了任何时候,哪怕是生死关头,你都要呵护好你的弟弟妹妹,他们若是出了差池,母亲也不活了”。
述律平见耶律阿保机有些走神,连连呼道:“天可汗,你倒是说话呀”!
耶律阿保机连连摇头。
述律平两道柳眉倒竖,一双杏眼圆睁。
“天可汗,这样的后果您难道不知吗”?
“吾深知这样做的后果,但吾实在不忍心加害诸弟,他们都是吾的一奶同胞”!
“他们的确是天可汗的手足骨肉,但是,对于他们的叛逆之行,天可汗也能熟视无睹,不了了之吗”?
“这天可汗之位的诱惑毕竟太大了,它足以超越我们的手足之情啊”!
“天可汗做事向来优柔寡断,这令我很担忧啊”!述律平皱起了眉头。
“如果斩断亲情,母亲就会心痛欲裂,生不如死。母亲一早登山教子,慈母之心,可见一斑。为了平息风波,吾只好尊听母训,放虎归山”。
萧敌鲁也单腿跪拜向耶律阿保机谏言。
“天可汗念及手足之情,诸弟因此没有受到应有之惩罚,日后,恐再起祸端”。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想,老二他们也会懂得吾之苦心”!
耶律阿保机看了看妻子述律平,再看看大舅哥萧敌鲁,言不由衷地说道。
述律平哀叹:“只怕他们不会珍惜这次改过的机会”。
“禅代制虽是掉了牙的老规矩,但诸部大人并没有忘记它,吾的兄弟们还在等待着这样的机会,可敦,你懂吗”?
韩延徽奏道:“如果此时天可汗将手足兄弟杀掉,诸部大人定会看出天可汗废除禅代之心,到那时,定会穷凶极恶,变本加厉,甚至杀戮无度,使部落血流成河”!
萧敌鲁说道:“天可汗如果宽仁,不杀他们,他们会就此罢手吗”?
“习学中原君主,革除旧制,这对于契丹保守派来说,是割了他们的肉,剜了他们的心!他们是不会就此罢手的”。耶律阿保机连连摇头。
“天可汗明明知道这个道理,还处处感情用事”。
“诸位的忠言虽有些逆耳,但都是一片衷心啊”!耶律阿保机赞叹道。
“要知道,不忍加诛,后患无穷啊”!述律平长长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