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闹闹,人潮攘攘,今儿凑巧又是文殊菩萨圣诞,十里长街红绸遍结,佛牌高高低低悬在绳下,那是士子为自己与父母为孩子的学业许下的愿。
拥挤人流中,李嘉的动作步履维艰,而前方那缕人影左一蹿右一避,灵活得像山溪里的一尾细鱼。忽近忽远的,总是在李嘉指尖快勾到时嗖地又蹿远去了几尺,直叫她恨得牙痒。
行进坎坷时,一队胡商耍着戏法横穿街市,五颜六色的彩衣晃在万千红绦里,任李嘉再是目力过人,也将那一点人影给追丢了。待李嘉极目搜寻,轮椅被看热闹的人重重一推。“嘭”,后脑磕在了坚硬的石砖上,她身不由己地被挤到了个旮旯里。
喂,大婶,一大把年纪了,能别穿着红裙绿袄来瞎我的眼么?李嘉以手捂口,抵挡着汗臭与各色食物的混杂味,一面艰难地试图从人墙中觅出一条生路,逃难似的避入左手边一条小巷中。
浑浊的空气稍稍清新了些,李嘉扶着轮椅喘气,这个时候刚刚碰着了的脑壳一跳一跳地疼了起来。倒霉!李嘉擦着手里的泥土,又在心里咒骂了自己一句,鬼迷心窍!不是鬼迷心窍,以她的性子怎会单凭个似是而非的影子就追了出来。
哐啷,墙角堆着的竹筐突然应声倒下几个,咕噜噜朝着李嘉滚过来,有两个堪堪擦着李嘉的侧脸飞过。巷子里只有李嘉一个人,并无他人。李嘉擦手的动作一顿,哗啦又是一声,剩下的那半丈高的筐子皆倒了下来,后面黑魆魆的角落空无一人。
巷子是条死巷,无风无水。
李嘉定睛锁在角落看了片刻,从秘书省回到西市后的这一路她觉着很不对劲,可又无法确定这个不对经是好是坏,想了半天得不出个结果,只能归结于自己的偶尔发疯。再看了一眼散落一地的竹筐,她微微撇了下嘴,慢慢转过轮椅。
一张硕大的脑袋蓦地跳入她的眼中,褴褛破烂的衣衫,蓬松凌乱的长发,沾满泥灰的脸和邋遢到无法找出五官的络腮胡须……
李嘉的心跳停了一瞬,望着他脏兮兮的一身,轮椅向后倒退了一步,平淡问道:“你是谁?”
乞丐不说话,嘿嘿笑了两声,往前又走了一步。李嘉退,他进;李嘉再退,他再进;轮椅卡在墙角,退无可退,李嘉皱眉道:“让开!”
乞丐还是痴痴地笑,他像看出了李嘉对他的嫌弃,牢牢将她卡在墙角,得寸进尺地伸出他黑得发亮的油手去摸她的脸。
李嘉忍无可忍地捡起个竹筐砸到乞丐头上,将他套了个正着:“不要卖蠢了!笨蛋!”
“……”乞丐愣了一下,一把扯下竹筐,窝在乱发浓须的眼睛笑得弯起来,深邃得发亮:“小白眼狼,想我了没?”
“想太多。”李嘉神情动也未动。
“没想我,还追小爷追了那么久?”萧和权不怀好意地将俯下的身子又放低了几分,原本狭窄的空间又逼仄了些,在看到李嘉嫌恶的表情时,喉咙里愉悦的笑声更大了些:“啧啧,小爷看你追得这么辛苦,才特意停下来等你的。感动不?”
李嘉看着他贼心不死,仍想往自己脸上招呼的那只脏爪子,挑起一抹极淡的冷笑:“感动……”
萧和权眼睛一亮,“啪”手背钻心的一疼,李嘉不知从何处摸出了个木夹,狠狠夹在了他手背上。
“……”
两个年少旧友的重逢,果然真是感动到让人流泪,至少萧少的眼泪伴随着他的嗷嗷叫流得那叫一个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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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年,李嘉顺畅无阻地读完了所有课程,提前从国子监毕了业,毫无悬念地摘走了状元郎的称号,而远在燕国的萧和权日子就没她那么轻松自在了。
虎牢关一战虽然取得了大捷,但事后权禹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就将所有功劳归给了领军的主帅。萧和权不仅半个毛都没沾上,还因擅离职守,私调军队而被罚去了西北做了个七品的致果校尉。即使军中将士心知肚明如果没有萧和权带兵截粮,那连边防地图都看不清的老将军早带着七万将士埋骨虎牢关。
权禹要罚人,谁又敢在朝里替萧和权鸣上一声不平呢?但与契丹人这一战,燕帝心里亮堂堂的,你说权禹一手遮天没关系,居功自傲也没关系,但与外人串通坑自家人就不对了吧。燕帝明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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