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子我不想学。不如你教我……”
她使劲地想了想:“就教我高山流水吧!”
郭嘉心道:不想这番试探之后,还是有一些收获的。不过说她为人奸狡,不太像;可说她为人单纯,看起来也不大像。难道她真是情场高手,这正是一种委婉拒绝我的方式?——不愿意学《凤求凰》,说司马相如始乱终弃,又说要学《高山流水》,莫非这是在暗示我,她只愿与我两人做一对知己,而不愿意做情人?看来此女并非如表面看来这么不解世事,反倒有几分心机。
回过神时,只见对方仍一脸“单蠢”地看着他。郭嘉心道:如果你是装的,我倒要看看你想装到什么时候!
江四九完全不知道,自己刚刚所说的话,会成为郭嘉和她“斗争”的开端。
却听郭嘉又道:“你可知道,瑶琴与其他乐器的不同之处?”
江四九以为他要教自己弹琴的知识,心想来到古代学一学弹琴也不错,郭嘉这个人虽然有点高深莫测,但是毕竟对自己还算可以,又要从他那里得到曹昂的消息,连忙狗腿地问:“妾身不知,还望郭先生相告。”
郭嘉道:“其余的乐器,是听的人越多越好,唯有瑶琴恰恰相反。如我刚才所说,抚者乃是自抒胸意,不大愿意被人听见。如果知道有人偷听,就不操了。因为抚者的喜怒哀乐,往往从琴声中倾泻出来,若被懂的人听到了,就如同窥见了自己的心事。因此操琴多挑在僻静冷落的所在。——这也是为何刚刚我要屏退小云的缘由。”
江四九配合地道:“哦!原来如此。”她一会儿低头看看琴,一会儿转头去看郭嘉,毛毛糙糙的,整个坐不住。
郭嘉转头看她:“不过,我却无意中被陌生人听过琴音,却又不知道她是否窥见了的我的心事,因此一直惴惴不安,想要问个明白。”
江四九问:“那你为什么不去问问呢?”
郭嘉又笑道:“如今我不正是在问么?你那时听我的琴音,可听出来什么没有?”
江四九最怕这种考试一样的提问,偏偏又不能不回答,想了半天,勉强应道:“我觉得……琴声之中,好像十分复杂,又很矛盾、也很犹豫……”她紧张地瞥了郭嘉一眼,只见对方并未动怒,相反脸上出现了深思的表情,而且看她停了下来,还催促道:“说下去。”
就在此时,江四九想起来左慈说过,如今的历史已经可以随意改变,此时不引用诗词,更待何时?那么,“矛盾”、“犹豫”的诗词有……
可这回想了老半天,也想不出,她于是转移话题:“郭先生如今身居何职?”
郭嘉笑道:“无官无职,一贫如洗——我还以为,刚刚我当真要等成望夫石了。”
江四九俏脸一红:“我……”
郭嘉望着她的晕红的丽容、动人的羞色,不由暗赞:单就容貌而言,此女确实已在美人的巅峰。只是这性格委实令人捉摸不透,而且,这种两面到无论哪一面都像真面的感觉,仿佛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自己到底何时曾见过这样的两面人呢?
那边江四九心想: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没有官职又很穷而且跟荀彧来往,难道又是那种“怀才不遇”类型的?啊——有了,当即正色(难得正色)道:“妾身有一语,送与郭先生。”
郭嘉好不容易见她正色,心下微感诧异:“哦?”
江四九抬头晃脑、抑扬顿挫地吟道:“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吟完之后,她不安地注视着郭嘉的神情,心想:不好意思郭嘉大大,里头好像还有好几句,被我给忘了,不过重点在后面两句,那可是李白的千古名句啊,你要是怀才不遇还不感动的话那是不可能的……
但她看到郭嘉仍只是微微一笑,道:“多谢江小姐对在下的提点和鼓舞,但我昨天抚琴之时,并非为自身所叹。我自辞官以来,的确未逢明主,但我绝非甘于雌伏之人,自然会多做打算,等待时机成熟之日,势必一飞冲天。”他秀眉一轩,锋芒毕露,但随即一松,刚才的神情仿佛只天边的惊鸿般一闪而过,他的脸上,又恢复了一向的内敛,还转移了话题:“不过,江小姐能说得出这番话来,可算得上是我的知己了。我昨日还在想,是哪位才子在窃听我的琴音呢?却没想到,出现的不是一位无趣的所谓才子,却是一位锦心绣口的美人,真是幸运已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