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成年以后便鲜少有如此强烈的感情,即使有,也从不外露。
今天为何……
思绪未完,忽然耳边一痒。
赵云不觉全身一震,连呼吸也有些微颤了。
因为他已感觉到,这是依靠在自己怀中的女人的丰唇正在触碰着自己的耳朵。
她这是……
只听她低声道:“赵将军,我……我错了!”
听得此话,赵云紧绷的心弦一松,不由失笑。
接着,他一手托在她布料尚存的臀下,一手搂着她光裸的背部,眼光四处逡巡,想要找一个干净的地方将她放下,替她解开身上的绳索。
他一眼瞧见了当初她趟过的地方,心想不妥,再一看,草堂寨主之座前平列铺有两块虎皮,便大踏步走了过去,一边轻轻将她放下,一边轻声道:
“你……有什么错?”
他本来是想藉由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和羞愧之心,同时也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但是这句话听在江四九的耳中,却好像是在质问她一样。问的她不但惭惶得忘记了羞愧,而且激动得仰起了上半身,紧盯着赵云的双眼,道:
“赵将军,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欺骗你!”
赵云别开双眼,不去与她对视:“哦?……你都骗了我什么?”
江四九又躺回去,似乎陷入了回忆。
赵云转身去拿自己的剑和她的衣裳,回来之时,只见江四九双眼茫然,愣愣地盯着屋顶,似乎还没有从回忆中清醒过来。
他在控制着自己的目光,不至于有意无意溜到她赤|裸的身体上去。
接着他一手执剑,一手执住她被缚的双手,替她割开了手腕处的绳索,再把手中的剑递给她:“……把身上清理一下罢!”
说着,他转过身去,想了想,又解下背后的披风,递了过去。
江四九一边割断绳索、整理衣衫,一边仍怕赵云生气,赶紧把刚才想好的话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赵将军,我首先不该骗你,没有说明我是一个女人!”
赵云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又听见她的语气里充满了自责,不觉有些好笑:“可你从来也没有说过自己是一个男人,是我们自己要那么想的,不能怪你。”
江四九不意他会这么说,仔细一想好像自己的确没说过——她一直都在装哑巴,当然不可能说出自己的性别,连忙又道:“可我又装成了哑巴。”
赵云笑道:“那也许是因为你不喜欢说话而已,这自然也不能怪你。”
江四九被他说得没话了,想了想,又道:“可我连名字也是假的!”
赵云道:“这更没有什么——你作为女子,单身一人出门在外,取一个假名字到底方便些。”
江四九再想了想,终于道:“可我刚刚没能发现埋伏,才会被人抓住,差点就……”
赵云打断她,肃容道:“此事更加不能怪你。本来你初学武艺,又刚上战场,缺少阅历,以致招来此祸。我作为马队之首,原就不该让你前去探路,——所以,这只能是我的错。而且此错之巨,造成的后果之严重,我恐怕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还好他及时赶到。
江四九刚刚穿好衣服,系上衣带,整好鞋子,听得此话,不由道:“这么说,难道我真的一点错处都没有?”
赵云道:“当然有。”
江四九从地上站起来,转到他面前去,歪着头好奇地问:“是什么?”
赵云看着她,十分诚挚地道:“以后若有什么危险的事,应该让我们这些男子冲在前头,而不要自己抢上去。”
他希望这句忠告她能听进去。
他并非瞧不起女人,但女人毕竟是弱者,又容易受伤,所以作为男人,应该肩负起保护她们的责任。
但江四九并不这么想。
她所想的是,自己若是有赵云这般武艺与阅历,就算是女流之辈,也决不至于像今天这样狼狈。而且,今天正是因为有赵云的及时保护,也才不至于难以收拾,如果日后没有了赵云的保护,这种事到底会不会再次发生,其实很难说。
如果自己最终不能独当一面,自由行走于天下,那么学习武艺又有何用?自己绝不可能一辈子依赖于别人,所以她坚定地摇了摇头,道:“赵将军,万万不要让我因噎废食。如果我阅历不够,那就增强阅历;如果我武艺不精,那就努力习练武艺……”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一件事,犹豫地问道:
“赵将军……你、你知道了我是女人,你还愿意继续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