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另一只手也交出来,忽见庞统双眉一竖,左手猛地抽了回去,在几案上狠狠一拍,站起来怒道:“真是岂有此理!”
江四九被他吓了一大跳:“庞先生,你怎么了?”
庞统这才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道:“江小姐,你找在下有事么?”
江四九正要说话,庞统忽然又道:“对了,你是何时来的?怎么自顾自地坐在这里?”
江四九哭笑不得,慢慢地站起身来,再捧起那堆剩下的草药,对庞统道:“我是来给你的手上药的。”
庞统看也不看自己的手,昂首傲然道:“些许小伤,何用上药?”心里却道:这女人心地倒是不坏。
江四九忽然觉得,庞统确实像一个闹别扭的小孩,又想到他的确比自己小,心中忽然觉得他好像自己的弟弟一样,这么一想,只觉内心难得温柔了起来,当下笑道:“虽然是小伤,但是如果不及时处理的话,也许会变成大伤的。”说着,她走到庞统身边,向他伸出了手:“庞先生?”
庞统对她的温柔十分不适应,只因除了他的亲人和朋友之外,他甚少受到陌生人如此和善的对待,反而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了,愣了半晌,终于伸出了手。
江四九细心地替他解开细布,左手将一把药草揉进了嘴里。
庞统愣怔怔看着她温存已极的动作和脸庞,内心陡然升上来一股极为温馨静谧的感觉,这种感觉既让他觉得熨帖,又让他感觉到难以名状的害怕。
但是,接下来她的动作就让他受不了了。
只见她咀嚼了一阵,执起自己的手,把嘴里的东西吐到了他的手上。
庞统惊跳起来,缩回了手大声道:“你做什么?!”
江四九莫名其妙,扬了扬手里的药草:“给你上药呀。”
庞统急忙把手上的药拂去,像是嫌没擦干净似的,又抓了块布,仔仔细细擦了个干净。
江四九连忙阻止他:“怎么了?虽然这药的效力不是太好,但你也不用这样吧?”
庞统抱着自己的手,连退了好几步,见她准备走过来,忙道:“不要过来!”
他的表情好像江四九是要过来对他不轨似的。
江四九啼笑皆非:“好好,我不过去。”心想:当年我好像也曾对甘宁说过“不要过来”的话?现在着情形岂不是倒过来了?而且,我所面对的这一位,还长得那么难看……以前从来没想过,会被这么难看的人嫌弃啊……
庞统哪知道她在想什么,见她不再过来,方低了头看自己的手道:“把药吐在别人手上,你脏不脏?”
江四九没想到他是在乎这个:“你、你会怕脏?”心想:谁能有你脏、有你破?同时眼睛往他身上一望,以求找到证据。
但是这一次她可大失所望了,原来庞统身上穿着的,不再是白天那件破烂肮脏的衣服,反而白净出尘,飘逸无比。
江四九指着他的衣服:“你、你什么时候这么干净了?”
庞统道:“你以为我是天生那么脏?”
江四九道:“难道不是?”
庞统嘿然道:“这你就不明白了。我并非穿不起新的,也并非不爱干净。我告诉你,一个人的衣服穿得再好,也可能是极不值钱的。比如我,我这个人满腹锦绣,根本不需要外表的好看。有眼光的人自然会来尊重我,而只认外表不认内在的人,我也不要理他!”
江四九道:“这么说,你是故意穿着又脏又破的衣服?”
庞统骄傲得好像一只站在梧桐上的凤凰:“那当然。”
江四九忽然道:“那——你是不是戴了面具?”
庞统发怒道:“你这话是何意?”
江四九顿觉失言,赶紧道:“没什么没什么,那你自己来嚼一嚼,自己敷药好了。”说着,把药草搁在几案上,又缓缓地走出了门。
回到自己房中,诸葛亮已经在那里等着她,准备再次给她换药了。
一行人走了二十余天,方才到了豫章郡。
江四九的伤约略已经好了一半,不剧烈的运动已经勉强可为。
到达豫章郡后,她见过了诸葛亮的叔父诸葛玄、见过了他的哥哥诸葛瑾、弟弟诸葛均,还有他的两个姐姐,当晚江四九就被安排在女眷住的地方歇下了。
然后江四九悲哀地发现,现在在他们家,除了自己之外,都是一水儿的聪明人,而且还都喜欢吟诗作赋,而且诸子百家、三教九流皆都涉猎,样样精熟——某人一开口,其余的人或解颐、或含悲,只有江四九还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真悲剧也。
作者有话要说: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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