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倒是恢复了正常语速道:“正是家师,家师尊为茅山二长老,道法精深,为人和善,座下却便只收了两个弟子,一是我师兄林九,二便是不才了,遥想当初不才拜入茅山时,也不过是一介总角……叽里呱啦叽里呱啦……却不想师傅如此好的人,却命丧此壮年!”
说到这里四目师叔虎目含泪,作势抽泣了两下,哀愁地昂着头看着头顶圆滚滚亮堂堂的月亮。
锦衣卫千户董逢却在强忍着颤抖的双手,不是感动,而是强忍着自己发痒的双手要把这道长给一把掐死!
实在是没想到,一开始的时候见他说话虽有些拖沓缓慢,但毕竟也算是有些书墨底子,便以为他虽然说话特殊奇怪了些,但也算是和他师弟千鹤道长那般可爱正直得紧的驱魔道长。
当时只觉得他要是说话能快一些,让自己听着能顺耳些就好了,谁知道这四目道长现在正常说起话来居然这么……这么……这么能扯?!
董逢的心一抽一抽的,呼吸的频率不由得加快了,紧握成拳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却还是不得不强忍着,在陛下面前维持自己的姿态,但是——他现在只是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问那句话,为什么要客套?!早知道这人这么婆妈,自己当时就该直截了当些啊!
董逢现在还在想着自家陛下急着想将那龙气拿到手,好免了意外的命令,不过还好还好,这道长应该说完了吧?
这样想着,董逢张嘴正说了三个字:“那我们……”
就听见四目师叔又突然声音哀戚地打断道:“唉!看我这师侄,想当初他刚满十岁寿辰的时候,我师傅还不忘千里迢迢送来礼品,至今我还记得清清楚楚,是一株南海仙岛上得的灵芝草……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陛下十岁的时候……
陛下十岁的时候你师叔祖的师傅都还没出生呢!
还千里迢迢送来礼品……
不是说你们不能让陛下的身份暴露么?即使是茅山自家师兄弟?
还有,灵芝草什么时候长在南海了?还仙岛……南海的那些小岛屿能有福气长一颗苹果树就不错了!
这回好了,不止董逢,就是罗梓也听起来有些受不了了,不过自己才不管呢,反正事情已经到了这地步,这龙气是收也得收,你要突然不愿意给了,那也没办法从我大军手下夺回去~~~(摊手)
现在自己可不管了,反正等会儿到自己的时候,把那东西祭了,给自己这茅山的诸位师叔师兄弟们大大的好处,自己也能心安理得地带着龙气回去好好的炼化了。
于是就在这双方人马都在斗智斗勇、拼死拼活彪戏的时候,“总导演”罗梓却盯着路边的一株野草上的那枚露珠,计较着那露珠到底要上不上要下不下得多久……
…………
也是辛苦了四目师叔了,竟能揪着这一个人的事迹愣是将时间凑到半个时辰来,也好在董逢本身也是在尽力配合,甚至还努力在自己不露出破绽的前提下帮他补充破绽,不然就这交接的速度,换个事情早就拜拜了!
“阿梓啊!阿梓啊!你快过来,别发呆了!”
愣是将时间给补齐了,这过程顺利得四目师叔却连一点都没怀疑,反倒还在心中得意洋洋自己果然宝刀未老,姜还是老的辣,油条还是老的硬,这不他还意犹未尽地咂巴咂巴嘴,心中略微不舍地喊来了罗梓。
天哪,终于要结尾了!
董逢和罗梓同时在心中呐喊。
发呆这种事情也是件技术活儿,但是发呆久了也坚持不下来,更何况还是在四目师叔这样一刻都不停嘴的话痨旁边发呆,更是一件难以想象的艰巨任务,罗梓都有些受不了了。
更别说连发呆都不能做,还得时时刻刻关注着四目师叔的董逢了!
罗梓立马颠儿颠儿地上前来:“欸!来了!”
董逢趁四目师叔回过头去吩咐罗梓注意事项的空隙,闭上眼睛甚是疲惫地松了一口气。
“你要仔细些,别在契约里给人家溜了空子!”四目师叔转过身去,自以为自己说话细声人家听不见,孰知董逢也算是好几百年的老鬼了,再说又是隔着不远,清晰地都不像是在偷听!
“这些鬼啊,越老就越是狡猾,你师叔我早些年没少在他们手下吃亏!”四目师叔还再扯着罗梓的袖子细声贴耳训诫着,“你虽然也算是小滑头,机灵古怪得很,但也毕竟才小……”
“哎呀!好了师叔!我知道了!这办着大事呢,你还扯着我有时间在这里说话!”
罗梓虽然不是不厌其烦(真的么?),但是这确实是很重要的关头,虽然心知大家都在演戏,但是毕竟咱各自后头的鬼兵们、师兄弟们不知道啊!自己再让师叔这么满嘴扯不清地说下去,别说千鹤道长、一休大师他们起疑来,就是自己都不敢昧着良心觉得这件事情不奇怪好不好?!
四目师叔顿时从“拖延时间”的角色中惊醒,连忙让开道来给罗梓过去,立时就一句话一个字都不敢说了,倒是那嘴巴还是咂巴咂巴着余味的。
然后就见四目师叔看不见的角落里,罗梓从袖拢中伴着假契约同时叠着一张薄薄的冰符,递给面前的董逢。
因为大家现在是大庭广众之下的演戏,董逢不敢露出破绽表现地恭敬或者慌张,只得心中念着“微臣失礼、微臣失礼”,面上却冷冰冰地接过那假契约——好在带着面具,看不出他满脸惊惧的冷汗来,不然可没法解释他的紧张。
然而当接过那纸假契约的时候,手指触及那张冰符,董逢却猛然一惊,虽然大动作不敢做,但是不由得抬眸瞪圆看向罗梓!
万万没想到,陛下居然对这些驱魔道长如此厚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