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冯道想了想,道:“学生以为,当无大碍。”
李曜又问:“哦?好吧,那么……若胜之,则此三人如何处置?”
冯道迟疑了一下,道:“韩建仍可一用,李、王二人毫无忠心,似不可复为藩镇。”
李曜哈哈一笑,摇头道:“可道啊可道,你还是太和气了一些。不错,韩建能在这等世道之下劝课农事,亲问民间疾苦,纵有失虑之举,未必不能特赦。然则如李茂贞、王行瑜这般,恃强滥杀,屠戮百姓,以藩镇而侵帝京,以下臣而犯天子,又非清君侧、行大义,则此二人……其罪当诛!”
冯道脸色微微一红,低头道:“学生原是怕老师怪责,说学生残忍好杀,不类读书人斯文模样。”
李曜听得一皱眉,凝视冯道,正色道:“读书人为何便不可杀人?汤诛尹谐,文王诛潘止,周公诛管叔,太公诛华仕,管仲诛付里乙,子产诛邓析史付,此皆先贤,为何杀人?无他,其罪当诛是也。该杀之人,你不杀之,如何对得起为他所害之良善?天下欲治,则功必赏,过必罚。若事事只求宽和,失却这功过原则,则成好好先生,威信扫地、正义荡然。可道,你须得记住:正即是正,邪即是邪,一个人能做到扬善,固然值得称颂,但这还不够,你还要能惩恶——惩恶扬善,你不能只做一半,因为真理是完整的!”
冯道面红耳赤,慌忙应诺:“是,老师教训得是,学生谨受教。”
李曜点点头,转身望去,忽然微微皱眉,对憨娃儿道:“叫弟兄们放轻松点,咱们一行近三十骑,纵然打着王家的名号,只怕仍是过于张扬了一些,弟兄们在马上还这么鹰视狼顾,时刻警惕周围,这要碰到有心人,一看便知是精锐骑兵。”
憨娃儿吃了一惊,连忙掉头吩咐传令。这批千挑万选出来随从自家军使的骑兵果然“天赋异禀,根骨绝佳”,憨娃儿一说,他们便知道是什么地方让军使不满意了,一个个立刻气质大变,带上几分世家大族的高贵和……懒散。
李曜看了,这才满意一笑。他刚要吩咐找家客栈,并派人联络船家,忽然看见旁边一人走过,极为眼熟,不禁微微一怔。
那人边走边高声吟道:“坐卧常携酒一壶,不教双眼识皇都。乾坤许大无名姓,疏散人中一丈夫。”
李曜果断吩咐:“袭吉先生,你带可道与随从牙骑找好客栈安置并联络船家。憨娃儿,你跟我走。”
李袭吉一怔,惊道:“此乃汴州,明……郎君岂能独行?”
李曜摆手道:“某这不是带着憨娃儿么?再说,某只带一人,更不易被人察觉。”
李袭吉无法,只好问:“那如何联系?”
李曜毫不犹豫,道:“军中探马细作接头暗号便可。”
当下李曜带着憨娃儿打马上前跟着那人,那人看似走得很慢,实则极其迅速,走到某街口一拐角,等李曜与憨娃儿跟上之时,竟再无半个人影。
李曜抬头一打量,只见前头有一家状似新近开张的楼阁,风格淡雅清贵,只是脂粉香味若有似无地飘出,让人知晓其中欢乐。他朝门口一望,只见横匾上写着四个清秀俊雅的大字:“盈香妙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