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初停的雨夜,月亮竟爬了上来,明日估计会是个难得晴天。
而此时,素来冷清阴森的管碧巷却围了一群人,官差在屋内巡查,仵作则蒙着口鼻在检查尸体。常台笙裹着毯子面色冷肃地站在一旁,一名官差走了过来,问道,“常堂主是如何发现的,”
常台笙紧了紧肩上的毯子,脸色不是很好,基本算是如实回了,末了又看看脚边跟着的一条胡麻色猎犬,“能发现是它的功劳。”
官差低头看看那只看起来略有些可怜的狗,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屋子,嘀咕道:“这狗这般忠心,难道是死者的么?”
“不知道。”因之前喝了药,加上这一系列出乎意料的事,常台笙有些乏,遂道:“若无他事,我就先回去了。”
官差听她鼻音很重看起来又很惫乏,最后也只问了一句:“常堂主可认得死者?”
“算是,但不熟。”常台笙顿了顿,“前阵子听说他去别的地方闯荡了,没料竟死在了这里。”
她说完就转过身往马车那边走,那只狗却尾随着她,似是不肯让她走。常台笙低头看一眼,却还是上车关上了帘子,嘱咐车夫回去了。
她在车厢内闭上眼,回想了一下方才的事,又徐徐睁开眼,伸手打开帘子一角,朝外看了一看,数支火把将这冷寂街道照亮,官差还在盘询住在附近的居民。
先前闻到这门口有腐臭味道时,恰逢夜间巡街的官差路过,故而喊了官差告知情况。随后官差开了门,刚打开时,是扑鼻而来的腐臭气味。放了多日的尸体已经**,舌头伸了出来,但面目尚可辨认。常台笙一眼便认出,这死者……是据说去了外地的程康。
根据仵作查验,程康手脚均无捆绑痕迹,身上亦无外伤,又无中毒迹象,但消瘦无比,恐怕是被关在这里饿死的。
分明说是已经去了外地的程康,怎么会被关在这里饿死?常台笙实在是想不透。一个四肢健全的成年人,被关在一间屋子里,若饿极了必然会寻办法出去,但程康竟连破窗而出这等事也做不到,实在是有点匪夷所思。他在死前到底遭遇过什么事?实在是不得而知。
常台笙想了一路,到家门口时脑子里竟浮出一个极其可怕的念头。被关在屋中饿死——多么熟悉的杀人办法。二十多年前的雪夜里被关在西湖书院附近那间民居中的陈俨,他母亲亦是选择用这样的方法,想要结束那稚嫩的生命。
会是……巧合吗?还是程康根本就是被程夫人所害……
她睁开眼,陡然想起那次程康到芥堂来闹事时,陈俨最后对他说的那句警告——不要对你母亲的忍耐心有太多期望,可能哪天她受不了了,你就是她手里的死尸。
难道,一语成谶了?
她深吸一口气,车夫小声提醒了一下:“东家,到府上了。”
车夫话音刚落,忽传来又传来几声犬吠,常台笙闻声陡然蹙了蹙眉:“那只狗跟来了么?”
车夫小声应道:“是……一路跟着跑来了,要赶走它么?”
常台笙裹紧肩上的毯子下了车,看一眼那胡麻色猎犬,说:“恐怕赶不走罢……”
她蹲了下来,伸手顺了顺那只中型犬的毛,竟喃喃自语般问了一句:“你先前是跟着商大夫么?他若不在那里……又会去了哪儿呢?”
猎犬顺从地低了头,发出几声低咽,在这潮湿夜晚里有些悲伤的意味。
常台笙刚说完,抬头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谢氏。谢氏站在门口已看了她一会儿,见她神情憔悴似乎是遇见了什么不好的事,遂走了过去,看一眼神情悲伤的猎犬,俯身扶常台笙站起来,随后握了握她冰冷的手,说:“快进去罢。”
谢氏将常台笙送进屋,忙让小旺将烧好的水提过来,督促常台笙洗漱完睡下,这才道:“我就睡在隔壁,有事喊一声。”
常台笙看一眼桌上晃眼灯台,声音低哑:“太亮了……”
谢氏忙将烛火熄了,关上门又在门外站了一会儿。随后车夫与她说了今日之事,谢氏也只说知道了,便打发他回去了。
屋内的常台笙却将手从被窝里拿出来,虽然身处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但她却知道那只手在抖。她用力地握了握,想要控制住,但发现居然有点难。
谢氏虽帮她生了暖炉,可她还是冷。这漆黑又空旷的屋子里,只有她自己,已有些习惯只睡一半床褥,另一边却没有往日的温度。
闭上眼,这时候的想念才铺天盖地,将她整个人都埋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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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远在京城的某位也不好过,翻来覆去睡不着,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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