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狗屁皇城礼仪,我们就是村野小民,让你住,你就住下吧。”
常大柱一脸的尴尬,不由苦笑两声:“家贫无讲究,兄弟就睡西屋吧。”
凌动连连点头。
第二天清晨,院角简陋的锅炉房中传出叮叮咚咚的敲打声,凌动走出西屋,望向枯井旁正在打坐的常大柱,观察了一会儿后并没有打扰,而是轻轻推开了锅炉房虚掩着的木门……
常老四微微一愣,停止了敲打,背过身点上一根旱烟袋,狠狠地抽上一口,这才面无表情地说道:“这么多年都习惯了,忘了家里还有一位客人。”
“是我唐突了。”凌动笑了笑,伸手拿起摆放在墙角的锻锤,望着面前半成品的烧铁,说道,“说起来真巧,以前在家的时候,跟着镇子上的师傅也学过这门营生的手艺,反正也是闲着,正好我就给常伯打打下手。”
咚!
锻锤落了下去,通红的烧铁喷出一串火星,常老四的目光中多出了一丝惊愕,在观察了十几秒之后,他终于点了点头,喃喃开口:“现在还会这玩意的年轻人不多了啊!”
锻造不只是单纯的力气活,对火候的控制,手法的运用以及对力道的把握,都是有相当的讲究,而想要掌握这些技术性的东西,唯一的方法就是成百上千次的锤炼。
总之一句话: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常老四站在一旁轻轻吐了一口烟,嘴角绽放出一丝笑容,对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不由地增添了几分好感,无论是手法还是力道,对方能做到这一步实属难得,如果硬要从鸡蛋里挑点骨头的话,那就是年轻人经验上到底还是欠缺了一些,主要体现在节奏感方面差了一点,敲打出来的声音不够平顺。
简陋的锅炉房中,一老一小忙得热火朝天,而屋外的院子中,常大柱正在坚持着他这七、八年如一日,每一天清晨都在重复的事情——纳元吐气。
都是修行,但目标各异,普通人有普通人的过法,没有宗门的资源,也没有异禀的天赋,常大柱唯一能做的只有四个字:勤能补拙,事实上,他一直都在这么做,这七、八年的清晨风雨无阻,几年来,他早就习惯了院子中烧铁的味道,也习惯了锅炉房中的敲打声,虽然至今仍然停留在初境中,远远谈不上道心通明,但起码的忘我境界还是能做到的。
只是……今天似乎出了点意外。
常大柱睁开眼,直了直身子,回头望了一眼锅炉房,今天自己是怎么了,心境居然会被里面的敲打声所影响,这是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状况。
忍住心头的疑惑,常大柱再次闭上了眼睛,努力地让自己静下心来,进入空明的状态。
叮——咚,叮咚,叮叮咚……
毫无节奏感可言的锻锤声,如同无孔不入的风一样钻进了耳朵里,常大柱强忍着心境随之出现的波动,口中默念着纳元的口诀,只是,这种心境上的不宁最终还是影响到了他的呼吸。
叮咚,叮咚——叮咚……
不知不觉,常大柱仿佛在疲倦中进入了一种浅睡眠状态,这种感觉很玄妙,尽管脑海一片空明,但耳畔的敲打声却依然清晰,而自己的一呼一吸似乎也被带入了这种节奏中,随之而来的是胸腔的共鸣和气海的翻腾……
他模糊地感受到了气海中的变化,这不是什么走火入魔的征兆,而是……凝丹的前兆,一切来得很突然,也很玄乎,突然到他根本没有什么准备,玄乎到他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准备。
不知道过了多久,锅炉房中的敲打声渐渐平息,常大柱终于从空明中醒了过来,他抬头望了望刺目的斜阳,呼出一口浊气,目光中尽是兴奋的光芒,几年的时间,自己终于勘破了那道壁障,凝丹的日子已然不远,所以他要第一时间将这条天大的好消息告诉常老四。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常家的那道院门再次响了。
“救我!”
一个中年汉子带着满身的污垢,摇摇晃晃地闯了进来,他用哀求的目光望向常大柱,嘴中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后,扑通一声,倒在院子中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