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一片银白。常年被雨水冲刷的光滑石壁上,影影绰绰映出粼粼水波暗隐浮动的影子。
却看那石壁之上,满墙墨绿色藤萝,粼粼反光处可识别几点幽绿,其余都是深墨翻浮。整面墙都要被密密麻麻的叶子覆盖。叶子本身与其黑色叶影重叠,映得墙体斑斑驳驳。
南月想上前一探究竟,被完颜旻止住:“别去。你仔细看那石墙上水影。”
完颜旻目光停驻在那墙体上,凤眸里掠过精光。
南月认真看去,那墙上影子隐隐之间似来回缓缓浮游,条条带状暗影明灭可见。
南月慢慢捂住嘴巴,掩了鼻息,大大的眼睛询问地望着完颜旻。
完颜旻只淡淡点头。
水里有蛇。
而且就墙上带状影子的密集程度来看,浅水里满满都是蛇。
这时石壁上传来声声窸窣,满墙的叶子开始哗啦啦响动。
谷底无风。
那么叶子响得这样频繁的原因是——那面墙上也有蛇。而且极可能爬满了蛇。
完颜旻勾住南月腰际,轻捷而迅速地将她带离地面。浅水绵绵风一样旋起,悄而无声向着上方开阔无垠的浩渺晴空返回。
南月雪白而敞阔的袍袖里灌了风,四体腾空的惊察使得她双手下意识环住完颜旻脖颈。眼里顾盼神飞,好奇而灵动地打量着半空里周围景色,心田里缓缓潜流起一种很奇异的感觉。
皎皎当空旷远幽蓝。
恍恍兮如轻云之敝月,飖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完颜旻稳稳着地,落下掌于南月腰间的手,漠然开口:“你可以松开了。”
南月傻愣,猛不跌抽回手。退出两三步来,眉眼之间强掩住一些不好意思。
语气也极为不自然地道:“来都来了,你干嘛这么快就上来,我们还没有亲眼看到那石门背后是不是真的藏有战车。”
“不必。”完颜旻眼眸里盛着万千深邃,跨越云海濛濛星月几顷,掌控了一切似的淡远超然。
“这里既叫做蛇渊,明显下面的涧谷是把满山的蛇都集中在一个地方。那是蛇的地界,你若想使蛮力硬闯,不中毒而亡也会葬身蛇腹。”
“那难道因为险阻困难就要放弃吗?”
“权臣造反的证据,朕绝不会让它沉遗在荒山里湮声遁迹。”
完颜旻走在南月前方,背影似与天光融为一体。
缱绻乌丝如云如瀑,看不清楚的侧颜与周围人景自然而然生出千丈距离,雪落无痕似地浅浅传来一句:“跟朕回宫。”
南月神情沮丧地望着他,缓步跟着,以前在她面前装五岁孩童的时候,明明是一幅扮弱无辜的脸。有时候又很木很傻的可以轻易被她耍到。但那样的时刻太少了,他骨子里,还是习惯性地自带着与所有人冰山一样的距离,冰山里面藏着高深莫测的聪明。——他一定早已想到了进入那石窟的办法,所以才能这般漠然无惊。
这个迷一样的冷人,如果不是他曾在她面前犯病装傻,让南月捕捉到自己与他有着惊人相似的脆弱,她断然不会厚着脸皮把他当做朋友。
骨子里有着相同世界的人,冥冥然自会靠拢。
二人终究是上了马车,由一众侍卫护送着回京。
接连折腾几宿,又在野路上劫持赫连拓。南月早已筋力尽疲,沉沉睡倒在马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