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了一种激烈的碰撞,让人想起火树银花不夜天,那颤动人心的浪漫。
但很快,当君玄的视线落在沐清月和世宗牵着的手上时,他的目光霎时冷沉了。
他翻身下马,大步流星地走到世宗跟前,规矩地行了一礼,正色道:“儿臣参见父皇!参见……母后。”
沐清月的心微微一震,他的语气怎么可以这么冷漠?
世宗倒是没察觉到二人的异样,他松开沐清月的手,上前拍了拍君玄的肩膀,笑着道:“好!回来就好!”
尔后,文武百官给君玄行了叩拜之礼。
紧接着,世宗给乔公公打了个手势,乔公公打开明黄色的圣旨,朗诵道:“朕少时登机,至今已过二十余载,可感上苍。惜年事渐高,于国事,有心无力,恐不多时。为防驾鹤之际,国之无主,亦念国中良嗣、俊才辈出,固特立储君,以固国本。
皇四子,君玄,俊秀笃学,颖才俱佳,今册封皇四子君玄,为监国皇太子,辅佐朝政。众必视之如朕!五宫皇后辅之,诸亲王、长辈佐之,以固朝纲。”
君玄行叩拜之礼:“儿臣叩谢隆恩!”
心里,却没多少喜悦,他所在乎的,想要的无非是她一人而已。若是没有她,他要这天下何用?
文武百官高声呐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世宗摆手,众人噤声,世宗道:“平身吧。”
“谢父皇。”
“回宫吧,从即日起,你入住太子东宫。”世宗笑着吩咐完,沐清月的心又是一痛,以后连见他一面都不可能了……不过这样也好,长痛不如短痛,该割舍的就割舍吧。
世宗对沐清月伸出手,沐清月机械地把自己交给他,世宗牵着她,踏上了马车。
君玄的眼底划过一丝冰凉,在宫人的带领下,也上了为他备好的马车。
秦丽奔了过去:“太子殿下!我有话对你说!”
“我没空。”心情不好,谁也不想理。
秦丽笑着道:“跟皇后娘娘有关的,但……人多口杂,我不敢说。”
君玄愣了愣,挑开帘子,淡道:“上来吧。”
于是,沐清月偶一回头,看到的就是秦丽乐呵呵地上了君玄的马车。
这一晚,皇宫为君玄举行了接风宴,她也在应邀的行列,然而她以身子不爽为由拒绝了出席,一个人躺在树下的软榻上,看晓月当空,吹寒风萧瑟。
小莲不敢打扰她,看着她孤寂落寞的神情,心里猜了个七八分,小姐日日盼、夜夜盼,总算把太子给盼回来了,可如今的太子已不再是当初只属于小姐的四殿下了,他是万人瞩目的对象,众星拱月,群臣巴结,女子求欢……
他孤寂不复,甚至忙得不可开交。
但将他引向成功的小姐,却成了最孤独寂寞的人。
殿下不知道小姐每晚真的睡的是他的地铺……
长欢殿的歌声和笑声连她都听到了,何况是耳力过人的小姐?那边有多欢腾,小姐的心就有多寂寥。偏小姐还强忍着,不哭不闹,不吵不叫,她倒是宁愿小姐发泄出来,也好过憋在心里,难受得一塌糊涂。
小莲撇过脸,抹掉脸上的泪水,挤出一个笑容,道:“小姐,您心里有什么想法,跟奴婢说说呗,奴婢听着。”
“我想家,想我娘。”人在脆弱的时候,大抵都会十分思念自己的家人,沐清月自嘲一笑,话里有了哽咽之音,“但我知道我这辈子都回不去了,我的身子、我的心,都给了南诏,生是南诏的人,死是南诏的魂。”
心没了,魂魄也无法飘回故里了。
“咳咳咳……”沐清月又是一阵剧烈咳嗽,一股腥咸涌上喉头,她奋力咽了下去,这次的风寒真是来势汹汹,吃了楚王开的药也不见好。
她不知道,她是忧思成疾,心头有了毛病。
小莲却是知道的,楚王交代过她,不要让沐清月忧思过重,小莲走上前,笑着开解道:“怎么会回不去呢?等太子殿下登基,我们向太子殿下求个恩典,让他许我们回北凉。”
语毕,小莲大惊,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小姐就是太过思念太子殿下,她偏还老说起他……她慌忙摆手:“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您不要再想太子殿下了!哎呀!瞧奴婢这张笨嘴!奴婢……”
沐清月捉住小莲要去扇自己的手,云淡风轻道:“不提就不想了?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这道观的哪个地方没有他的影子?你看,我头顶这颗榕树是他种下的,对面的一排海棠也是他种下的,秋千架是他做的,鱼塘是他挖的,我房里的柜子都是他描了漆的,他无处不在,你说,我怎么逃?”
讲到最后,沐清月的眼泪已经滑落了双颊,“我当初是吃饱了没事干收养什么落魄皇子?养着养着,养掉了自己一颗心。天底下,哪里还有我这么蠢的女人?”
小莲也想哭,但她不能哭,她强忍住泪水,笑道:“小姐啊,要不,我们找机会跟太子殿下好好聊一聊吧,奴婢不相信他对您毫无感情。”
“感情是什么?我自己都不确定,他从前粘着我,是因为他缺乏温暖、缺乏关心、缺乏存在感,而今他一个不缺了,我便也没什么用处了。想想也没什么,人生数十载,难免有行事踏错的时候,我错了几年,但往后还有几十年,我改正便是。你进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沐清月阖上了眼眸。
小莲知道小姐的脾气,她再劝的下场只能是再次被打晕。
她徐徐一叹,转身进了屋子,但她没睡,而是留了一道小门缝,时刻注意着沐清月的状况。
“咳咳咳……”
一声声咳嗽,突兀得令人心惊,在静谧的天地打了个晃儿,便被寒风吹散,仿佛都不曾存在过。
长欢殿的歌声,宛转悠扬,似天籁之音,不绝于耳。
这是……秦丽的歌声,她时常会在这里练习,说等君玄回来,就唱给君玄听,今晚,她如愿以偿了。
不,是他们两个,如愿以偿了。
“咳咳咳……”
月光照着沐清月苍白的脸,她微偏过头,背着小莲的方向,嘴角溢出了一丝血迹。
突然,身子一轻,她连人带被,被拥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君玄!”沐清月本能地一叫,她等了两年,就等着他回来把她从软榻上抱入房间,然而,当她睁眼看清来人后却猛烈一惊,“楚王?”
楚王在沐清月闭着眼也叫“君玄”的那一刻便已经明白了许多,他神色一肃:“是他?沐清月,你疯了是不是?居然会爱上自己的‘儿子’!”
沐清月冷冷地看向他:“那你呢?楚王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管我的闲事,难道你没疯?我是你大嫂!你喜欢我又有什么出路?放我下来!”
楚王抱着她的手就是一紧:“不放!你说的对,我也疯了,既然都疯了,那么你喜欢你的,我追求我的,你刚刚不是说了吗?要纠正这个错误!”
“那我也不想再犯另一个错误!”沐晴了厉喝道。
此话一出,院子里陷入了史无前例的宁静,就连寒风都减弱了势头。
楚王以公主抱的形式将沐清月紧紧地抱在身上,沐清月大病未愈,根本没力气跟他对抗,只得撇过脸,冷冷地疏离他。
良久,楚王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咬咬牙,道:“我带你回北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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