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还想过靠打牌为生的,后来才知道这想法太天真。”雷小米感叹。
她曾经在牌桌上赢了五百万,于是卷钱想走人,可赢了钱想走哪是那么容易,只是她力气再大也打不过对方人多,只得坐下继续打。打到第三天,她将赢来的钱全部丢到桌上,老娘不要钱了,总可以走吧!通过那次,她明白叶果果当年的隐忍是对的,有些钱,她要不起。从前是她爸当她的依靠,她可以为所欲为,当靠山倒坍后,她只有一个人,她要走得比谁都妥当,都沉稳。
“小米,你幸福吗?”叶果果想起宁远,她想给他带去一个答案,只为他六年的期盼和等待。
雷小米没有立即回应,她双手垫到脑后,黑亮的大眼睛盯着天花板,一会儿,她反问,“你觉得小静子如何?”
“很好,我发现他爱你,很爱很爱。”叶果果没有忽视柳静言这个人,前有卫英杰,后有宁远,几者对比,她发现这个人最是真诚地爱着她。
雷小米点点头,“所以,我很幸福。我只是不知道,这种幸福能持续多久。”她的语气里满是无奈。
叶果果大惊,坐了起来,“怎么了?”
雷小米没动,盯着天花板的眼神没变,“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在途中遇到一件有趣的事吗?”
然后,她缓缓地给叶果果讲了那个有趣的故事,只是故事越到后面,越是悲凉,凉到骨子里去。
雷小米讲的故事其实很简单。她离开学校沿着卫英杰的脚步前行,却一直不遇,在西藏的时候,雷小米看见了一个跟卫英杰长相和气质很相似的男孩,那男孩的举止让雷小米奇怪,于是她跟上了他。
那男孩一路只往人迹罕见的地方走,对前方没有一丝畏惧,雷小米终于有了感觉,他想自杀!她从来没见过这种事,就悄悄尾随在后面,晚上的时候,男孩还在继续前行,可这时雷小米突然肚子疼,疼得在地上打滚,男孩听见叫声折回来,将她送到最近的医院。当他要走的时候,雷小米死死拉住了她,非要他照顾到底。面对这种无赖行为,男孩只好留下,无微不至地照顾到她出院。
在这段时间里,雷小米挖出了男孩的事,他是一个孤儿,就在几个月前查出骨癌,晚期,他陷入了绝望,于是选择西行,将自己埋在没有人烟的地方。
他的遭遇雷小米突然明白,和他相比,自己是一个多么幸运的人。她想把他捡回去,她觉得打消一个男孩自杀是一件很有挑战性的事,于是,她忘记了自己的悲伤,死拉活拽地将男孩捡走了。后来,他们两人相爱了,也许是这段美丽的时光给了男孩勇气和信心,他的生命一直在延续,只是,种种迹象表明,他真的延续不了多久了。
雷小米静静说,“其实他并不悲伤,他很知足,他说,这几年是偷来的。我也不悲伤,有他在身边,我也知足,若没有遇到他,我不知道还要痛苦多久,所以,这几年于我来说,也是偷来的。我们只是遗憾,遗憾不能幸福得久一点。”
那一夜,叶果果抱着雷小米静静地流泪,而雷小米却睡了,她是真如她所说的,她不悲伤,更不许别人为她悲伤。
第二天,雷小米将叶果果带到楼下,打开一个车库,只见里面一辆铮亮的车子出现在面前。
叶果果又惊又喜,“红旗?”豁然就是当年她从废铁堆里收回来精心装置的那一辆!
“怎么样,保养得不错吧。”雷小米很得意。
柳静元在一旁注解,“这辆车的地位比我还高,小米常常在这车里一坐就是半天。”他以前还以为她想出去兜风,后来才知道她就是想坐坐,就像身边坐着一个老朋友一样。
“当然地位比你高了。”雷小米仰头大笑,回头贼兮兮地问叶果果,“你知道目前这车值多少吗?”
“多少?”
雷小米伸出三个手指摇了摇。
“三万?”
“你还能更有出息一点么?”雷小米不满了,也太妄自菲薄了!
“三十万?”叶果果讪讪地笑,心里还在疑惑,就她捡来一废铁,还能值多少?
“三百万!”雷小米语出惊人。
叶果果眼睛不动了,口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吓倒了吧?我说你就是个土包子,敢说你在国外六年!”雷小米一万个鄙视。
六年也只是修车,而且国外也没修过红旗啊。叶果果很委屈。
连柳静元也吓到了,三百万?
“那人出了这个价,我没卖,等正主儿来呢,没想到有生之年还真让我等到了!我就是有福气!”雷小米神采飞扬。
叶果果手指戳到她头上去,“我这正主儿没来,你就是正主儿啊,不是更有福气?敢说你聪明!”终于报了个小仇。
“那可不行,我怕你变鬼来找我!”雷小米说。
叶果果瞪她。
“要见见买主吗?那人专门收藏红旗,保准你一见就喜欢。”
叶果果眼睛转着红旗打转,手在上面摸摸、拍拍,满心喜欢,“见,当然要见。”
雷小米立即打电话联系,约好第二天见面。当天,两人开着车子狠狠兜了一圈,留着柳静元在家里带孩子当保姆,兜风刚回来,还没进屋,就有人在院子里大喊“雷小米,三差一!”
“好咧,就来!”雷小米大声回应,家也没回,拖着叶果果拐进了一家麻将馆。
那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嘈杂,喧嚣,市井,是以前民生街的味道,叶果果没等雷小米坐上去,抢先一把坐上去,笑眯眯地问,“怎么个玩法?”
老板娘是个穿着紧身裤卷着卷发的胖胖的老人,见旁边人多,立即好客地说,“再开一桌,再开一桌。”转向站到院外,双手叉腰,中气十足地大喊一声,“张英英,三差一!”
正是楼上楼下,无需电话。
两人玩到天黑,老板娘很热情,做了一桌晚饭,自己端着碗出来,一边吃一边问有没有肚子饿的,不如就将吃了。
叶果果没过瘾,与雷小米对视一眼,两人非常默契的在老板娘家的饭桌上吃了一碗饭,碗一丢,又上了麻将桌。
半小时后,柳静元带着两个孩子提着两个保温桶来了。
众人笑,“小柳,你又送饭来啦?你家小米已吃过啦。”
雷小米倒是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车回了人没回,不在这里在哪里?”柳静元静静地笑,“果果没来过,你带她去西街特色小吃那儿逛逛,麻将以后可以打。”
“小静子,你别冤枉我,就是她要打的!”雷小米吼,“小果子好多年没摸过牌,想坏了!为了陪她,我输了一百三了!”
“你不陪她的时候,也天天输。”柳静元揭她老底。
“哪有,我也有赢过!”
为了证明她真正赢过,雷承志小声地说话了,“姐姐,你是赢过,那次赢了三十八元,我和哥哥都记得。”
雷小米心虚,去瞄叶果果,只见她笑得花枝乱颤,分明就是幸灾乐祸。
这时花花挤上去抱住妈妈的腿,“妈妈,你赢了吗?”
叶果果脸立即垮下来,她能说她已输了二百五吗?
雷小米大笑,“嘿,小果子,你也输了,肯定比我输得多!”
叶果果坐下来,向大家热情招手,“继续,继续......”
两人半夜三更才回家,倒头就睡,一觉睡到大天光。
起床后叶果果整个屋子打扫得干净整洁,桌上一条留言,柳静元的,说是他带孩子玩去了,早餐做好,吃的时候一定要放进微波炉热一热。
叶果果叹气,“你过的就是猪一般的生活,然后再去市场卖猪肉。”
雷小米理直气壮,“这说明我跟猪还是有区别的。”
一个人堕落到跟猪比进化,那真是没救了!叶果果很鄙视。
这是雷小米电话响了,一接起,顿时大叫起来,今天约好了看红旗的,一觉睡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真不知道骨癌晚期能支撑多长时间,但我觉得,人意志力的强大与否有时候能决定时间的长短。
求姑娘们赐二分,不恨天气不好,只恨分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