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小时之内在遍地记者全国瞩目的城市里狙杀一个大名人?而且这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如何收容安置杀手、如何策划伏击狙击计划、如何安全撤离或者灭口。
方秉生一伙人不仅算外地人,还都是龙川人的熟面孔,走到街上都会有无数人问好,怎么去安顿杀手啊?你连自己露脸给他租房都做不到,难道说:“这是我侄子,来参观选举的。”几小时后,一群人指着方秉生大叫:“就是他侄子杀的”
和造反行刺皇帝的难度都差不多了
方秉生掀开最后一页的手都麻木了,连一只蚊子钉在他耳朵上,都不想去管了,行尸走肉般在桌子前坐了好一会,才哆哆嗦嗦的翻译最后一页。
这一页竟然翁建光让方秉生去拉易成下水,就说服他这事对他们民主党好处有多少,一定得插手,最好让易成也参与进来;实在不行也得拉他们一个候选人进来,作为投名状。不能让宋右铁电风险全担,而洋药行会利益独享。
看来翁建光也知道他要做的事简直可以称之为丧心病狂啊。
为了钱都要火中取栗了。
但是当他翻译最后一句的时候,却意外的被击灭了一些恐惧,取而代之的是迷惘和某种激励。
翁建光也大约知道这件事有多么的冒险,所以他特别加了最后一段:
“宋右铁电现在可以说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了要么独霸天下,要么当个小财主我不要做小财主我要当天下首富要是你和山鸡做不来,就告诉我我永远开除你们龙川不是你们的故乡吗?留在那里不要回来了。龙川,我厌恶我出身的那个小破穷地方,所以我发誓不到万不得已我皮鞋都不会踩那鬼地方泥土一下我是跺干净龙川泥土才进城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没种的乡巴佬只能永远受穷为了富贵,命不都要的才是好汉”
“天下首富?永远受穷?好命?故乡?不错,我就是生在城外穷人的家里,土坯房子里。”
方秉生扔了铅笔,长长的叹了口气,抬起头来的时候,才发现天色已经大亮了。
他吃了一惊,从枕头下摸出自己的怀表一看:凌晨6点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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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后,山鸡被派出去踩点寻找制高点了。
虽然方秉生当时一给他大体说了下老大的计划,这个流氓立刻跳了起来,急得脑袋看起来都要碰到天花板上的吊灯了。
下来就是一连串没上没下的粗口:“老大他妈的疯了在龙川刺杀那清国佬?这一做就是全国惊天大案啊而且就给我们2天他尼玛疯了随便搞个草民,这踩点的时间也不止2天吧?怎么得知那清国佬的行程呢?总不能叫出来一枪打死吧?再说我们都不算本地人,谁去接杀手谁去安顿他?我草他**这是要自杀吗?”
方秉生猜到了这行家的想法,山鸡干过的事,方秉生能不懂吗?
所以方秉生还是带着无奈的口气再次宣示了电报,甚至捡要紧的段落给他念了。
但这一次山鸡可不像以前那么装得惟方秉生马首是瞻了,听方秉生说了,兀自不信,非要自己抄了关键词语,找陆站长等识字的人再念,以免方秉生骗他。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如此凶险的任务面前,山鸡都把对方秉生的假面具给扯了下来。
方秉生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当着山鸡的面,抄写了最后一段,当然把关键部分省略了,用铅笔指着两者,问像看画画一般的山鸡:看,是不是笔画一样,是同样的字吧?不要说我骗你。
但是10分钟后,山鸡拿着抄文耷拉着脑袋悻悻回来的时候,方秉生连开玩笑调侃山鸡的心思都没有。
早上七点半,坐在隔壁易成的卧室前厅,等着易成出来,易成作为个富贵人,起床时间很晚,而且装逼到非要像洋人一样在床上吃早餐,人家洋人吃面包奶昔什么玩意的,他尼玛在床上吃油条豆汁,但是派头一样,现在听里面正闹哄哄的吃早餐呢。
但方秉生心里没有大骂易成泄愤,他在出神,手还痉挛般的握成拳头颤抖着。
他还在想着老大最后那段话,虽然没有任何文采,但这番直白的以富贵为信仰的表白却打动了文人方秉生——不论贫富贵贱,谁不是想这样呢?没胆就要受穷,有胆撑死,就像宋右铁电这些年的发家历程那样。
谁希望像一只鸡一样一辈子在泥土里刨食呢?就如同大部分的龙川穷人那样,或者说像方秉生的爹爹、亲戚那样——那种赤脚走在泥里、睡在土坯房看月亮看屋顶下雨的、幻想有钱坐个抬轿的日子,方秉生永远不想再过,就好像他老大不愿意再次脚踩龙川泥土那般。
当仆人端了矮桌出去,易成西装革履出来见客,客气的说:“哎呀。让你久等了”的时候,方秉生握着拳头回应的却是:“让鸡去死吧”
还是咬牙切齿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