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鸿呆愣了半晌,支吾道:“没、没什么。”
“你还是想想怎么逃出去吧。”昭昭道。
“咳、咳……”段轻鸿轻咳几声道,“总之,我们应当齐心协力才是!”
就在昭昭想要回答的时候,她看见段轻鸿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消无声息地藏进了柴火堆里。
不一会儿,就听见铁锁被打开的声音。昭昭抬眼往那门边一看,却那月白色衣衫的侍女又回来了。
“潘姑娘,公子有请。”那侍女语气恭敬道。
昭昭可不愿理会。凭借她小兽一般的直觉,她觉得那个阴毒古怪的公子似乎有些恨她,但却也不会杀她。说不清是为什么,反正她现在处境很奇怪就是了。
“潘姑娘,你若是不愿意自己走过去也是无妨的。”那侍女侧身露出后面抬着软轿的几个粗使婆子。
那几个婆子大步走进柴房,不由分说地将昭昭抬上了软轿送去了那毒蛇公子处。
这里……这里果然是……
昭昭睁大了眼睛,她看见沿途的一草一木都有着浑然天成的布局,这种区别与精雕细琢之下的古朴端方正是她当日所见的风格。
看来这里果真是雅集。
“公子,人带到了。”泷月柔声道。
“带进来。”
昭昭被那几个粗使婆子推进了房内,抬眼却见那人嫌弃地看着她花猫似的小脸,冷冷道:“带下去洗干净了再送过来。”
什么?竟然嫌弃她!
纵是千般不满,她还是被泷月带下去由几个小丫头伺候着沐浴了一番,复又换上了新衣方才带回房中。
“公子。”泷月将她带了进来后恭敬对那人道。
“嗯,你下去吧。”
泷月行礼之后便退了下去,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昭昭低着脑袋,紧张极了。她觉察到他用那种让人忐忑不安的莫名眼神观察着自己,仿佛是在审视一个久远的梦魇。她微微侧过脸,避开他沉沉的目光。
阮熙见她避开自己的视线也不恼,他翻阅着手中的考卷,语气讥诮地念出了其中一段:“天下之患无常处也、惟善谋国者、规天下大势之所趋、揆时度务、有以制其偏倚之端、则不至于变起而不可救。夫立国之初、每鉴前代得失、以定一朝之制、时势所迫、出於不得不然、非能使子孙世守以维万世之安也。嗣世之主、昧于时变、因循荒怠、不思所以持之、欲无中于祸败、岂可得哉。吾尝综观前史、历代内外轻重之际、得失之故、有由然也……”
这……这是她当初考女学时写的策论!
他是如何拿到的?难道前朝余党的势力已经渗透到此等境地了吗?
昭昭抬头看他,想知道这个人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吾尝综观前史、历代内外轻重之际、得失之故、有由然也……”阮熙冷笑道,“哼,看来史书看得颇多。说说看,‘高鸟已散,良弓将藏;狡兔已死,良犬就烹’,何解?”
昭昭不明所以,他到底是想怎样!
谁料她只稍许迟疑的功夫,那人竟是欺身上前掐住了她细弱的脖颈。
昭昭只觉仿佛是一条冰凉的蛇紧紧缠绕在她脖子上,还在她眼前嘶嘶地吐着信子。那人眼底有冰冷莫名的恨意。
“咳,咳咳……”昭昭的嗓子难受极了。
阮熙放开了她,沉声道:“说说看,高鸟已散,良弓将藏;狡兔已死,良犬就烹’,何解?”
“忠以为国,智以保身。范蠡霸越之后,脱屣富贵,携西施扁舟五湖,可谓大智矣……”昭昭一面说一面觑着那人的神情,见他脸色渐黑立马转了口风道,“范蠡此去仅保全了他一身,然而却使后世君臣猜忌百出,无一日相安者。为人谋而不忠者,说的就是范蠡了。”
阮熙久久地凝视着她的脸,仿佛透过她在看着一个经年的梦魇。
半晌,他才涩声开口问道:“若你是西施,可会选择和范蠡扁舟五湖?”
昭昭很是不解他究竟是为何要问这些,但还是坦率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苎萝村中纵是有过万般倾心相许,但那人既已负心,便从此与君陌路。我若是西施,宁随夫差自刎于吴宫。”
他眸光微颤,嘴角勾起一个讥诮的弧度,也不知到底是在嘲笑谁。
阮熙似是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忽听外边噪杂了起来。不多时,只见那泷月急忙来禀:“公子,那小贼在摘星阁纵了一把火,现下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纵火的小贼?不会就是段轻鸿吧!
阮熙闻言起身往外走去,离开前,他回头对昭昭冷冷道:“别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