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大笑:说道:“好!好!好!你这和尚倒是痛快!比什么?”
鹿力大仙道:“比坐禅念经。”
国王不解问道:“国师差矣,那和尚乃禅教出身,必然先会禅机,才敢奉旨求经,你怎与他赌此?”
鹿力大仙道:“陛下有所不知,我这坐禅,比常不同,有一异名,教做云梯显圣。”
国王又问道:“何为云梯显圣?”
鹿力大仙道:“要一百张桌子,五十张作一禅台,一张一张迭将起去,不许手攀而上,亦不用梯凳而登,各驾一朵云头,上台坐下,约定几个时辰不动,只准口念经书。”
三藏还未曾说话,他背后几个徒弟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仿佛已经看到那个甚么鹿力大仙的悲剧下场。
国王还以为那几个和尚听了畏惧,便问他们:“那和尚,我国师要与你赌云梯显圣坐禅,那个会么?”
八戒转脸偏了猴子那方,嗤笑道:“哥哥啊,今个儿终于明白什么叫做自投罗网了,原来是这个典故。”
猴子斥他:“小点声,别打扰师傅雅兴。”
八戒闭了嘴不说话,而先前小白龙因国王看他那一眼聚集了凡人无数贪婪痴念妄想,心中正不爽得很,问猴子道:“大师兄,倘若师傅先动了手,我等呢?”
猴子露出狰狞一笑:“杀了妖怪全家!”
三藏道了声可,他心中早有计划,国王见他同意,随即教传旨立禅台,不消半个时辰,就在坛场之上,设起了两座台。三藏虽有神通之力,但腾云驾雾终究还是不会,猴子神魂出窍,变作五色祥云,把三藏撮起空中,径至东边台上坐下。那鹿力大仙也将身一纵,踏一朵席云,径上西边台上坐下。
猴子将三藏送至台上,又变成一只蚊蝇,落在三藏耳旁,嗡嗡嗡问他:“师傅,你那经不会送了爷爷与师弟去西方?”
三藏理了理袈/裟坐下,口中只管轻声与他说道:“若是去了,为师在这里等你们,速速回来。”
猴子不想与他说话,并朝他的耳朵扔了一连串的嗡嗡嗡。
他落回地上,先被八戒拽住了肩膀:“师傅怎说?”猴子将他的手拉开,叹气道:“师傅说了,要我等到了西天后速速回来,不可耽误他。”八戒大惊失色:“啊?”
还未等他担心,那西边台上鹿力大仙已开始念经,声音清脆悦耳,倒不使人昏昏欲睡,反而听之精神一振,他睁眼看了三藏,却看三藏也在看他,而后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对方念了那清醒无害的道德经,三藏一开口便是熟悉万分的大慈大悲超度咒,梵音端正,声音中隐隐带了肃杀意味,不可侵犯,那鹿力大仙怎知这个,还心中疑惑和尚念的这经怎听起来有兵刃朝他割过来的实质杀气,等待确实切身感受到了那刺痛,已是晚了。
三藏将那大慈大悲超度咒已是念得倒背如流,每一个字,每一句经文,都是沾染了曾经所超度妖怪的怨恨嘶鸣,又是压制了这份呐喊,一字一句,宛如刀剑相逼。鹿力大仙在台上念了一半的道德经,便是疯狂嘶叫起来,他全身泛出了点点层层的金光,从他完美的皮相上,从他皮相之下的妖物身躯上,无穷无尽地涌了出来——已经没有人能让三藏停下口中所念超度经了。
他坐在那高台上,一如坐在祥云之上,西方灵山,他口念出的经文有隐隐佛乐相随,有金石磐击,有如刀剑诛戮,有金光缓缓散开,那鹿力大仙从高台上跌了下来,在地上打滚,他疼得厉害,感觉体内吸食的所有凡人元阳都消散了开来,从他人皮下挣扎着要飞出,但挣脱不得,将那张美艳的皮相鼓起了一大块。
国王见了那鹿力大仙坠下,口中惊呼,便是要冲过去扶持,奔了几步,却看他面部浮肿,皮囊丑陋,凹凸不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脸下游走,吓得踉踉跄跄后退了几步,险先要坐倒在地,被百官扶持住。
虎力大仙那指甲是快要掐破自己人皮,强硬地命令自己不能上前,不能与那和尚硬碰硬,他要想个法子……必须想个法子……摆脱国王疑心,然后再向那和尚报仇……
鹿力大仙终于支撑不住他的人皮了,那张皮相爆裂了开来,元阳从他体内疯狂泄出,在金光中游走,而人皮下却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羊,有一人多高,两只犄角尖锐的可怕,拼命冲撞金光,想要挣脱出来,最后还是全身化为了斑斑驳驳的光点,随着三藏念完最后一句,双手分开,那金光与元阳皆是升入了云霄之中,一方所佛风前往西方,一方四下散开,各自返回他们原本主人身体内。
而虎力大仙手中燃了数张符箓,火苗吞噬到了他的手指,却也不觉得疼,他符箓撒至半空,招来那五雷轰鸣,正要朝台上三藏招呼而去,口中还喊着你这妖僧对我师弟——
只可惜他这话才讲了一半,那雷便自己改了方向,落在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