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他一开口暖香便知道那借口没能骗过他,暖香上辈子被他教育成人,养成的习惯就是绝对不会在他面前撒谎。于是当即笑道:“我们是专门来看人的。”
言景行微微勾起嘴角。暖香的手腕被他牵在手里,小姑娘似乎很开心,走路的时候一摇一摇。“来看贺敬之。”
言景行有些惊讶------竟然不是来看他的?
“贺敬之给大姐姐抛了花球,大姐姐有点心动,趁着探望二哥哥,我们就来偷看。”暖香摸着下巴道:“她一个人不敢,我陪她壮胆。”
原来是这样。言景行便道:“此人虽为寒士,却性情坚毅,洁身自好。刻苦专注,前途可期。”暖香又打听些琐事,言景行有一说一。
“我会告诉大姐姐的。谢谢你啦。”暖香挣脱了他的手去抓蝴蝶,跟着那拳头大红色黑边蝶提着裙子一路跑过去,叉开了小径,跑入草丛。这么贪玩的性子,倒像是会迷路的孩子有的。言景行负手而立,眼中的神色分外柔和。怎么现在倒不怕蛇了?笑她刚撒了谎就自己露馅儿。
言景行并不急着送她回去,也不催促这跑神的人回来赶路。他站在花木葱茏的小径上看着暖香玩耍。碧草如茵,白花如星光点点,风吹来,一道道波浪,好像是笑容,一点点荡开。那明眸皓齿桃花面的人似乎让初夏的空气都清凉起来,举动笑貌,一时天真顽憨,一时又娇艳可可,让人分不大清她的年龄。
十岁?真的是十岁?言景行想到被毁的画。这一幅倒是需要用心画下来。
正心绪浮动,暖香却忽然从浓密的菖蒲花后抬头笑:“景哥哥,你欠我一个花球,你得赔我呀。”
过于浓密的紫色有点致幻的效果,那笑容仿佛也是紫色,干净中夹杂柔媚,带着阳光和花香扑面而来。心头仿佛撞入了一头柔软的小兽,言景行一时有点恍惚。
抓不到蝴蝶,暖香已然放弃,她采了满把的花,放在袖子里,从浓密的草丛里跋涉过来。一边走,一边飞快的转动手指,待到走至近处,便卯足了力气,咯咯笑,跳脚抛过去。哪知因为要笑,手臂的力量便不够,言景行紧走两步,猿臂一伸捞了过来。
言景行掂量着这个花球,随手抛了两下,又拉暖香过来,要掩饰心中悸动便特特开口:“跟你大姐姐学的?”
不是,跟你府里的丫鬟零鱼。因为料理花草所以对编造花草制品犹为擅长。后来暖香嫁进来,也跟她玩得最好。
暖香搔头:“我看别的女孩子编就学会了。”
言景行便揉她的头发:“挺聪明的呀。”瞧她双眼眯眯嘴角翘翘,显然受了夸奖心情极好,言景行坏心忽起欲要难她:“刚刚你看到了,你二哥和你姐夫候选人争执起来,你希望哪个赢?”
暖香眨眨眼:“我原本觉得二哥哥画了大价钱定然得了好东西,可这会儿觉得又不大对。虽然我也不愿意看到他丢脸,不过买错了就是买错了,这是没法子的呀。”
言景行有些诧异,眸中欣赏之□□浓:“你怎么知道买错了?”
实话是我在你手里见过真的,但这绝对不能讲。暖香便道:“因为我注意到你只看了一眼呀,若是真的,你定然要多看一会儿的。”
“你注意到我?”
“对啊,想不注意都难呀。”这是暖香肺腑之言。于是头顶又被揉了。暖香觉得他心情不错,因为力量比方才大些。
“也不算买错。只是他会丢些面子罢了。”大约是想到掌心下这颗头颅也是姓齐,言景行便多解释一句:“那确为真迹,只不过不是董源的,是米芾的。”
暖香豁然明悟。
前宋米芾,书画皆精,是为大家。但其临摹技术更是高超。他有有个不算好的习惯,借阅别人收藏的古画,都会用心揣摩,临摹一幅,一同挂起,待到假借日期一到,便会两副同时展出,让对方选择。因为其伪造技术极高,“至乱真不可辨”所以对方往往出错,而他便可留下真迹。其绘画之技却是源自董源。
“董源善用点,以点成意,人称披麻皴。”松风院一众人围观下,贺敬之也不紧张慌乱,顶着鄙夷和冷嘲侃侃而谈:“而米芾虽然学于古人却能自出机杼,创造落茄皴,以点代皴,进行渲染。只是当时世人不识,谓之狂生。披麻皴与落茄皴的区别就在于前者乃是点服从造型,而后者点自成意境成为构图类别。这幅图画几可以假乱真,但若仔细揣摩便会发现皴法略有差异,大抵米芾不甘寂寞,或者无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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