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镜空主持迎了她们入寺便不再多问,只道让人上茶,便离开了。
妇人穿着件绿色粗布袄,半分不似富贵人,先前的仆妇原还要叫嚣,听得是博平郡主,立时都变作鹌鹑,不敢再多话。
明依澜看着热气氤氲的茶水,问妇人道,“不怕夫人生气,这妙应寺来清修的多是官家女眷,看夫人这个样子并不像,可是有何□□。”
妇人已哭得两眼通红,此时立在明依澜面前反倒不哭了,有礼的福了一身,“郡主说的没错,确实有□□。”
“夫人坐下说罢,喝口茶。”明依澜见她镇定下来,心中不免高看一眼。
妇人谢过座,恭敬的坐了半个椅子,有些拘束,但显然口渴难耐,忍着烫将那一杯茶都喝了。
林黛玉忙同身边雪雀道,“再给这位倒些茶水来,莫要太烫。问问小师傅有没有凉些的。”
妇人抿了抿嘴,连连摆手,“不碍事的,我随便喝什么都可以。”
雪雀去了片刻,手中提了一壶温茶回来,“夫人喝这个吧,解渴最好不过。”
妇人脸红着又道谢,足足喝了一壶水,方才觉得干渴解了些。
她怕这粉雕玉琢的小姐嫌弃她粗鄙,不曾想林黛玉却只有怜悯,细声细气的道,“夫人刚才说有□□,不妨说出来,也许郡主能为夫人做主。”
妇人只是摇头,“民妇粗俗,也知道好歹。郡主虽富贵,却也管不到臣子头上,今日郡主免我受辱,已是大恩。小姐赠水之情,毕生难忘,日后必定多为您二位念经祈福。”
“若是臣子失节,百姓亦管的,夫人不妨直说。”明依澜道,“若有我博平郡主能做到的,必不会推辞。”
妇人听到博平郡主四字,似是受了极大惊吓,摇着头道,“民妇告退,不打扰郡主了。”
恰秋心外头问了话进来,附耳报与明依澜知道,“这是奋威将军的家眷。”
“奋威将军郑昌?”
巧的很,明依澜正认得这奋威将军,这人原是她丈夫严敬山麾下的一员,这些年凭着军功和资历也得封了三等奋威将军,娶的是修国公侯家的一个庶女。
妇人听得她口中念出郑昌之名,更是慌乱,起身就要离开。
明依澜让人拦住她,问道,“郑将军是先夫下属,夫人莫不是怕我包庇于他?”
妇人心中暗道官官相护,闭口不肯言。
明依澜笑道,“夫人不必如此,我一个寡居之人,不过略听过这一个名号罢了。先夫在时,最是约束手下人不过。”
“只怕严帅在世,也认不出这人面兽心的畜生了。郡主既多番相问,民妇便将此事原原本本告知您,还望郡主给民妇一个公道。”妇人转过身,朝着明依澜磕了个头,并不肯让侍女扶她,坚持要跪着说完。
林黛玉本立在明依澜身侧,见状忙往一边避开。
那妇人抬起头,嘴角带着冷笑,“民妇娘家姓沈,从前都称一声郑沈氏。原娘家也有几分薄产,郑昌是我表兄,家中贫寒。乡野之人不讲礼仪,一来二去便生了情谊,不顾父母反对,坚持要嫁给郑昌。”
雪雀觉得林黛玉还小,听这个不好,想要让林黛玉悄悄出去。
黎嬷嬷却觉得当家主母不止是管衣食住行这些个日常琐事,留下看看郡主如何处事也不错,故而拉了林黛玉一下,示意她留下。
沈氏仍在说,“父母疼惜我,便给我置办了嫁妆出嫁。谁知过了月余,郑昌说要投军,我当时变卖了大半嫁妆让他做盘缠,他当时说,要给我挣个凤冠霞帔。后来娘家父母去世,兄嫂嫌弃我,便断了联系。十年里,我替他供养父母,剩下的嫁妆也花的差不多了。如果不是有行脚商说在京城看到他,我还被蒙在鼓里。我当即收拾了行李来京城,谁知他竟已娶了国公府的小姐。这国公小姐说愿意让我做平妻,让我进了府,又派人接了他的父母来。原以为一家团聚,谁知竟是旁人的一家团聚。不知怎的,府里传起了我十年里和旁人不清不楚的闲话,连着他父母都将信将疑起来。最后我也就到了这个下场。国公小姐说了,饶我一条性命,只在菩萨面前忏悔。我为这个畜生守了十年,哈哈,竟只配得到这样一个下场。”
沈氏大笑起来,似有疯癫之态。
明依澜静静听了,半晌道,“算起来你还比王宝钏略命好一些,没被自己丈夫调戏。”
“王宝钏十八年换十八天,做了什劳子娘娘。国公小姐每过几日就让家中小戏子唱寒窑记与我听,只说是让我享福,却其实是催命。”沈氏咬着牙,“是要命好一些,我好歹多换了二十几天。”
明依澜见林黛玉听得又惊又怒,招手让她过来,搂在怀里,问沈氏道,“停妻再娶是大罪,可妻告夫也是大罪,夫人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