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开,似乎是皇帝脸上的笑容有些刺目。她猜不出那个女子是谁,但万一是误会呢,当着外人的面问岂不是扫了他的面子?须知庞玉瑶,庾丽华那般心思多端的女子,这世上还有很多很多,她防得过来吗?
她偶尔会撞见母亲将父亲身边服侍他出门的小厮招去问话,事无巨细,连父亲哪天多去了几趟茅厕都不放过。谢斓不明白父亲都那么大的人了,难道还无法管着自己吗?
谢太太当时的回答是:“我儿,你不明白,人心是最易变的。你父亲当年为了娶我,曾发誓今生独我一个。我信了。但若真的如此,阿斋又是从哪里来的?我不是说你父亲说谎骗了我,因为我相信在他发下誓言的那一刻,是真心的。”
“你看,相信一个人也许并不容易,但让一个人对你失去信任却很轻易就能办到。当你不再全心相信时,就会退而求其次,用其他方法来保证自己不受伤害。但这并不是说我不再敬爱你的父亲,而是完全把感情建立在信任上是脆弱的。一旦这份信任出现一丝裂隙和怀疑,猜忌便会随着时日的增长越变越深。”
谢斓的脚步越来越快,至亲至疏夫妻便是这个道理吗?
她咬着唇,加快了步伐。
不知走了多远,大概转了几个巷子,她的脚步骤然缓了下来,明明做错事的又不是她,她心虚个什么劲!她跺了跺脚,欲要回头折返,脚下却又迟疑起来。
正在此时,只听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又没了声响。谢斓身边除了有芳晴跟随外,还有八名谢府的护卫,谢斓吩咐他们在后面跟着,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防止胆大的登徒子靠近。
谢斓一阵恍惚,发了一回呆后,感觉到身后竟然没有一丝声响。她觉得奇怪,转过身去一看,登时便怔住了。
夜色华美如银,流光璀璨,将眼前男子的面容照得清清楚楚。
“看朕抓到了什么好东西,一只小狐狸?”
见她呆呆的仰头望着自己,皇帝温柔一笑,伸手摘下谢斓面上戴着的玉面狐狸面具,用他自信无比,中气十足的声音说道:“可是想朕了?”
谢斓第一反应是:“好想抽他!”
第二反应是:“也许他有苦衷呢?”
接下来,她直想抽自己,心说:“他软玉温香在怀,能有个狗屁苦衷!”
谢斓给自己下的结论是她中毒太深……
不知不觉间,她被刘昱那张漂亮脸蛋所迷惑,被他那厚颜无耻死缠烂打的性格牢牢缠住。
谢斓侧身避开他的禄山之爪,扭回身不去看他。
“你几时到的?”
她的声音闷闷的有些发堵。
皇帝见她面有不郁之色,轻轻说:“看见了?”
谢斓心头不快,索性赌气道:“陛下富有天下,天下的女人也都对陛下趋之若鹜。”
皇帝盯了她一会,意味深长的道:“可是吃醋了?朕闻着这醋味还不小呢。”
谢斓心说:“这醋我可吃不完!”
只听皇帝在她身后,用充满愉悦的声音说道:“今日方知阿斓心悦于朕。”
少臭美了!谢斓在心里气哼哼的说道。
皇帝微微叹了口气,说道:“阿斓可想听朕的解释?”
谢斓默默伸出双手,捂住了耳朵。
皇帝见状,沉沉笑了起来。这时,一辆马车停在了巷子口,皇帝半拥半抱的将谢斓扶了上去。
谢斓挣脱不得,只能背对着他生闷气。
无奈皇帝的脸皮比城墙还厚,他仗着手长腿长的优势,从后面将谢斓整个抱住,拥在怀中。
“方才那名女子是朕的姑母歆平大长公主之女。”他同她解释说道:“这些年,她一直和姑母在封地居住,从前她还在宫里住过一阵子,朕同她也算时常能见面。她年末就要出嫁了,这次是特地回京接旨的。”
“怎么样,还醋不醋了?”
感觉到皇帝口中的热气朝耳侧扑去,谢斓伸手捂住那只被吹得刺痒的耳朵,瓮声瓮气的道:“陛下还有几个这样的妹妹,不如今日一气都说了吧,臣女也好有个心里准备。”
她本是气话,一回头却瞧见皇帝竟然做努力思索状。谢斓气得拧了他一把,又捶他的胳膊,恨得直咬牙:“莫不是还要数一数不成!”
皇帝不顾她的“暴行”,将搂着她的手臂微微收紧,笑着说道:“朕喜欢看你吃醋的样子。”
谢斓斜了他一眼,嗔道:“避重就轻。”
若不是她现在的姿势是靠在皇帝怀内,亦或者那嗔色是从一双形状优美,澄若秋水的美眸中发出的,皇帝可能还会认为她真的恼了。
这眼神不但没有任何威慑力,而且媚态横生,勾人心魂。想到方才这双眼睛恰恰躲在一张玉面狐狸面具之下,好像一只在月下专偷男子精魄的花妖狐媚。
皇帝情不自禁的低头吻了吻她的鬓发,温声道:“今日是朕为你准备的好日子,可万万不要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