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行远已经在书房跪了整整两个时辰了。
磕下头去的时候,皇后甚至还清晰的听见了一声轻微的骨头咔嚓摩擦的声音。
“本宫最近……让你干什么了?”凭良心说,死去活来了这么多次,皇后多多少少都有些恍惚,又不敢真的把那些说过的话发生过的事拿纸笔记下来,全憋在心里,随随便便就给记混了。
她这次是让白行远去干嘛来着?
啊对了,只是让他去散播个谣言,捎带着查查贵妃在宫里置办下的家底。
谣言散得不错,宫里的人虽然没清完,但也老实了不少,也够了。
没事特意来请什么罪?
“微臣办事不力,皇后娘娘近日放出宫的那一批小太监。”白行远抬起头,一脸铁青,还顾忌着皇后好歹是一介女流,见不得太多打打杀杀,话到口边,又咽回去,换了个稍微软和点的说辞。
“全部……暴毙。”
皇后觉得,她似乎也理解了,淑妃那么好面子要形象的人,为什么会在自己面前把点心掉在了桌子上而不自知了。
“暴毙?”手指敲敲椅子边,皇后皱起眉头,“你大老远来这儿请了两个时辰的罪,就是为了告诉我,那群小太监全都寿终正寝?”
“被人一掌震碎心脉,手法干净,一招毙命。”咬咬牙,白行远最后还是把实话兜了出来,“微臣清晨接到消息,所有小太监全被丢在乱葬岗,一个不少。”
那群小太监都是皇上身边能露得了头的,在宫里横着走惯了,陡然被放出去,难免对皇后心生愤懑,有那忍不住的,上午出宫,下午便开始在街头小巷乱嚼舌头根。
东厂本来还想杀几个杀鸡儆猴,再跑来跟皇后摇尾巴表忠心要奖赏,只没想到就几天功夫,鸡杀完了,猴也死绝了。
皇后顾忌涂相,又深居后宫,耳目灵通也就罢了,不太可能有条件自己养一批死士。
更何况这次出手如此迅速,就连东厂都未必能在几天之内把分散在京城的小太监们全都找出来一一劈死。
可若不是皇后下令,又有谁会如此死心塌地维护皇后。
“还有先前被皇后放出宫的宫嫔。”咬咬牙,白行远终于抬眼看向了珠帘背后,“亦无一人尚在人世,所有人,就埋在太监身下一层薄土之内,也不过是前不久的事。”
自然是前不久,尸身尚未烂透。
当时白行远便接到消息,被放出宫的宫嫔一天比一天少,他只想着是有隐藏在京中的势力将之软禁,整个东厂差点没把京城翻了个底朝天,偏生是漏了一个乱葬岗。
若不是小太监被随手丢在面上那一层,只怕东厂到现在还在京城里乱翻达官贵人的私邸小院。
消息暗桩都被挖出来了不少,就没想找的人。
“娘娘……好手段。”
皇后:“……”
关她什么事儿,她还打算那群人替她宣扬一下皇上是有多么不靠谱,迷上那位祸国妖姬把国事家事统统抛诸脑后呢,她不派人把她们保护起来也就罢了,怎么会去下杀手?
纵使要灭口,也得等这阵子风头过了再说。
“你查了这么久,就查出来是出自本宫授意?”皇后屈起手指,不轻不重敲了敲椅子,“看来本宫还真没必要每年给东厂拨那么多的银子了。”
养一群会主动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的大内高手,她还不想死那么快。
“若是有人想把这脏水往本宫身上引,你们就该好好查查到底幕后主使是谁,若是没有,也该想想这个黑锅该扣去谁的脑袋上,跑来跟本宫请罪,你们的确有罪。”
“幕后的确有人,只是请娘娘恕微臣的罪,尚未查出此人是谁。”据上次搁王府里的翻墙的厂卫说,还真看到了一个黑影唰的一下从墙头就那么飞了过去,三四个厂卫围着追,愣是被他给跑了,这话估计要让皇后知道,白行远觉得,自己离真正的与世无争翰林院也没啥距离了。
“只不过,微臣倒是有其他的发现,不知娘娘可有兴趣一听。”
皇后干脆重重的敲了下椅子。
说就说了,还卖什么关子,以前自己喜欢玩说一半藏一半的事儿,现在只想来个痛快的。
白行远再次跪了下去,如果不是那道黑影,厂卫根本就不会发现毅亲王府还有那么一个密室,在天子脚下藏了几十年。
“毅亲王……擅自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