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位会漫过堰堤,没想到,竟然就在这节骨眼上!而且云家每年以低价卖给朝廷的米粮都是上好的稻米,如今前一批稻米因为荣家船只出事而一点不剩,虽然荣家也赔了银子,但是如今水涝,米价本来就在上涨,有的商家还在囤货,这些银子一时间哪里能够凑齐那么多一等稻米?明日便是上交稻米之日,若是云家交不出稻米,那将……
云子衿回到香芹院,因为想着心事,只是把湿了的衣服换下,便躺到了床上。一直以来,虽然云琅待她格外生疏,大太太又常常刁难,不过云府好歹是自己这十来年的家。虽然她不得自由,但是至少能暂时保她衣食无忧。可如今一旦和官家的事扯上关系,若是处理不周,估计云家便很快就要步荣家的后尘。
脑中突然响起当时沐疏的话,云子衿叹了口气,虽然沐疏说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找他,但是这么大的事,就凭她和他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又如何好意思让人家帮忙?而且人家也不见得会帮……
想了一夜,云子衿甚至祈祷云似墨能够提早回来,可是,第二日一早,来到前院时看到父亲和大哥铁青的脸色,还是明白已经木已成舟。
云琅和云似乾匆匆交待几句,便离开了云府,想来,应该是去挨家借粮了。可是古来雪中送炭者寡,而落井下石者众。何况,还是同行竞争的商家,巴不得你就此倒下还来不及了,谁愿意拿出自己的库存来帮你?
到了中午,云琅回来,兀自叹气。一家人第一次全数在家里主厅中,好似等着最后的判决。
过了午时,门口的小厮来报,说负责收粮的云川城市易司卫大人到。
云琅晃了晃起身,带着云似乾前去迎接,云子衿等人则在厅中继续等候。
不多一会儿,便见卫大人身边的官兵过来,冷声道:“商贩云琅上交官家之粮到期无法交出,延误朝廷军饷及赈灾,即日起云琅及其长子云似乾关入县衙大牢,其家人若能在七日内凑齐米粮,可从轻发落;若是不能,再依法定罪!”
说完,也不顾大太太和几位姨娘的求情,转身便走。
或许察觉到了家里的气氛,五岁的云似初突然大哭起来。本来便格外焦躁的大太太厉声呵道:“哭什么哭,再哭就把你卖出去换粮食!”
云似初从来都是家里受宠的幺子,哪里见过这等阵仗,顿时吓得连哭都忘了。厅中虽然人多,却一时鸦雀无声。
“怎么,平时不是都挺能说的吗,你们倒是都说说自己的主意啊?”大太太冷冷扫着众人,大家都似默契一般底下了头。
“都没了主意?”大太太将桌案拍得“啪”一声响:“都没了主意便就只能等死!”说着,起身对下座中的三位姨娘道:“你们娘家不都还算有点底子的么,这两天都去给我借!不论用什么方法,都必须要凑齐朝廷用的这一千石!”说着,又将目光落在云子衿等几个丫头上,道:“不是你们平日里都有几个能说话的朋友么,都去给我问问,哪家少爷公子的愿意卖给我们米粮!”
云子衿心中冷笑,这不是变相地想让她们几个女孩子出卖自己么?呵呵,平日里还一套大道理说女子就该在家里绣花呢,转眼便要她们厚颜无耻地去倒贴,果真在她的眼里,她们都是一文不值么!
大太太发泄完,总算遣散了众人,云子衿回到香芹院,不禁苦笑,从前她变了法子地绕过大太太出府,如今大太太却是主动放话让她们出去,可悲的是她居然不想出去了。
可是如今天色已经暗了,要出府也是明日的事了,云子衿满怀心事地睡下,或许,为了她的父亲,她真的只能放下一次自尊了。
第二日,沐疏照例巡查铺子,却无意间听到两个伙计说起云家,于是上心地仔细听了几句,心中一跳,云家出事了!
对了,正好和他前世的记忆吻合。不过当时云家并没有通过荣家提前运送米粮,因此在位于城北的粮仓垮塌一座之后,用另外一座粮仓中的米粮充了公。虽然当时损失了不少银子,但是好歹撑了过去,再加上后来云似墨从北方带来的好消息,云家又缓了过来。
可是如今两座粮仓都空了,另外还有一座又都是下等稻米,看来云琅父子估计很难逃过牢狱之灾了。那么,云子衿……
正思考着,便听见外面铺子说有年轻姑娘找。沐疏勾唇低声自语道:“子衿,你果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