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听司马黎这么损自家兄长,还以为她是谦虚,当下只能笑而不语。
哪怕他心里也明白,她说的基本都是实话。司马懿虽然是府中次子,却称得上具备了名门子弟功成名就的一切外在因素,只是他已近弱冠之龄,风评与声望却远不及早在童年时期就已被人广为称赞的长兄,司马朗。事实上,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可以传颂的事迹,能与“司马懿”这个名字挂钩,也难为荀彧还听说过此人。
因此,司马黎倒不觉得自己是在损他,最多是趁本尊不在,多揶揄几句而已。
“如此,我便先去把书信寄了。”荀彧站起身,打过招呼后便向书房走去,留下郭嘉跟她两个人。
她看了郭嘉两秒,见他只是垂着眼眸,端坐在案几前,没什么表情。浑身上下依旧只有一套素衣,一支玉簪,素净得像松叶上的雪。何况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这样安静,好像她惹到了他。
这样的气氛令司马黎有些坐不住,她身上没有加外衣,还觉得有些冷。犹豫再三之后,她干脆站起来打算离开,在越过郭嘉的时候,却被他拉住了手。他带来的触感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暖干燥,而她自己冰冷的手触到这温热后,反而更僵了。
“当年在阳翟的时候,你也是这么怕冷。”郭嘉也站起身,但不松手。他微微低下头与她对视,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除了他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像一对搜寻器一样,试图寻找着他想要的答案。
“我不清楚当年你为什么要跟司马懿走,也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让你学会用剑。但是我想知道,为什么你现在还是一定要跟他离开?”他本是抿着唇,定定地看着司马黎,可是她也微仰着头,双目坦然澄澈地回视着他,丝毫没有心虚。这让郭嘉只能开口,他的嗓音像是被刻意压得低沉,每个字却因此变得更有份量。
“因为我现在姓司马。”她展开一个似有若无的微笑,几乎是不经思索就将答案说了出来。
因为她现在名叫司马黎,而不再是司黎。
她甚至有点懒得去数,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已经有多少年了。在现代社会,她是一个姓司名黎的悠闲女青年,生长在一个亲情淡漠的家庭,正经文学院毕业,进入社会后就职于x省历史博物馆,岗位是文物解说员,每天过着像公式运算一样有板有眼的生活。
直到当地文化局要和博物馆联合举办一个汉文化展览,包括她在内的所有讲解员都不得不换上一套有年代感的行头——身上穿的是xx陵墓出土的汉制长裾还原品,戴则是仿制的馆藏物。比如她被分到的头饰,就是一只海棠雕纹的玉梳背。
这只梳背不像盛唐流行的款式,而是形如短款剑身,右上下各有一圆弧缺口,背有海棠花纹雕饰,玉质温润,莹白纯净,远观则状似一片花瓣。
而这只梳背,至今还被她戴在发髻边。
她遇见司马懿只是一个偶然。可是在遇见他的前一秒,她还认定自己已经穷途末路。
在司马黎用了两年的时间,去适应这个时代的生活之后,也曾想要自己一个人生活,只是她没能成为女版龙傲天。不仅如此,某次她遇上蛮横的黄巾军,只来得及躲藏,饥困交迫地流亡了数天,总算保住一条小命。
还记得那是她第一次亲眼目睹血腥和杀戮。
在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时代,雄才大略如刘备,也是空手奋斗几十年才找到真正的栖身之所。她在没有任何起点的情形下出走阳翟,数次尝试之后,终于身无分文,脑袋空空地站在一个陌生的街头,看着夜晚晴空万里,无边际的苍穹犹如漆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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