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发抖的安娜,二话不说就要回房锁门。
眼看着今天又要空手而归,曾经湿水母酒吧的房客之一,隔壁法师家的儿子杰克急了。他大声嚷嚷着:“这位小姐,你也太无礼了!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安娜谈论,这份权利是受到公民法保护的!一张勉强上得了台面的脸蛋儿不是你行为粗鄙的借口!”
话这么说,杰克的眼睛却控制不住地往那张“勉强上得了台面的脸蛋儿”上瞄,根本停不下来。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蝎子毫不客气地教训安娜,“不要浪费时间和臭烘烘的苍蝇说话。走,回家了。”
安娜的脸色稍微好了点儿,她用力点点头。
杰克见两位姑娘是真的不打算理会他了,他心里一横,强行上前一步,牢牢地拦在两个姑娘和木门之间,有意无意地向他们展示着胸前的金色表链、崭新的排扣马甲和腰间浮夸的佩剑:“你可千万不要变成你母亲那样不识好歹的女人,安娜!我是来帮助你的,谁不知道你们曾经把房子租给了那个无恶不作的通缉犯?只要我在那些十分器重我的大人面前说一句话——”
“你去说一百句话也没人拦着你。”蝎子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杰克的话,“有兴趣就来搜,把每根木头都翻一遍也没问题,搜到只管带走。没有哪里的法律规定房客犯事儿要牵连到房东的。”
杰克涨红了脸,又实在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只好你你你了半天,颠来倒去地表示他一定会把蝎子的无礼一五一十地告诉那些“器重他的大人物”。
“想来现在的大人物都挺清闲,还有给人当教母的高雅爱好。”蝎子冷笑,“安娜,走了。”
这一回,房门毫不客气地摔上杰克的鼻子。他气极了,想要再捶开门和那个牙尖嘴利的女人好好理论一番,可周围人们一点儿没掩饰的指指点点让他浑身不舒服。最终,他煞有介事地整了整硬邦邦的衣领,嘟哝着“肮脏的街道,肮脏的居民、寄生虫”,“是时候把这糟糕的现状告诉库珀里大人了”之类的话,脚步匆匆地走了。
蝎子在小窗里看到杰克离开,心里默默松了口气。她摆出一副严师的样子,仔细询问小安娜今天背了多少种草药,读懂几个配方,有没有学会分辨陆行兽在各种年龄段的兽角……安娜一一认真回答,居然一个都没答错。
“……还算不错。”蝎子板着脸淡淡地鼓励了一句,看着安娜整个亮起来的小脸,心里有些酸酸的。
就在一年之前,这个小女孩儿还是个从没吃过什么苦的乖宝宝,天天穿着漂亮裙子换着漂亮头饰。她厉害的妈妈将她保护得一丝不漏,比起小贵族家的姑娘也没有差到哪儿去。
现在,安娜剪了齐肩的短发,只用一根玛格丽塔自己织的深蓝色头巾;她只穿什么颜色也没有的粗亚麻衣服,外面永远套着一件灰扑扑的大围裙。
蝎子白天都在赶制药剂,安娜则需要照顾艾伦夫妇,希金斯太太,汉克斯四个病人。到了晚上,蝎子、安娜和玛格丽塔三人还要一块儿清洗衣物和绷带,准备第二天的吃食。在这样的条件下,这个只有十二岁的小姑娘不仅迅速地学会了一切家务,竟然还能以令人吃惊的速度掌握着药剂基础。
……自己当初的天分也就这样了吧。
作为引燃老师嫉妒之心的惩罚,蝎子剥夺了小安娜今晚洗衣服的权利,把她赶到自个儿的房间里要她背诵“珊瑚髓遇酸的八种反应”。
她自己则拎着两大筐需要清洗的衣物,来到了闷热的公用洗衣房。
蝎子才把衣服都浸湿,打上一层薄薄的洁净剂,就听到洗衣房门口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蝎子翻了个白眼,连头都懒得回——洗衣房的门无论何时都是开着的。
然而那敲门声一直不断。
蝎子啧了一声,将衣服团起来走到门边,想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哪儿来的淘气鬼。
她唰地拉开颤颤巍巍的门——
“哟。”
不知哪儿来的淘气鬼站没站相地倚靠在门边,他晃了晃脑袋,冲蝎子露出了一个懒懒的笑,那红色在夜幕中莫名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