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希欧移动了阿恪拉克斯之厅的穹顶,而穹顶与墙壁其实是一体的,原本挂在墙上烘托气氛的小旗子和各色丝带难免有些凌乱。那人看着像是在发脾气,他将绕成一团的彩带绳子们大力扯了下来,拿在手里飞快地动作着。他头上那顶滑稽的小圆硬底帽有些歪了,露出下面一缕一缕、被扎得紧紧的小辫子。
瑟罗非还没来得及眨几次眼,就见一只彩带扎成的、正眯着眼高高跃起的角海豹被那个男人举了起来,重新挂回了墙上。他的身子稍微偏了一个角度,露出了那道几乎将他一劈为二的狰狞疤痕。
——竟然是乔装后的黑狼号船长沃尔沃夫。
正巧,玛格丽塔又端着一只散发着浓郁椰香味的点心盘子走了出来。瑟罗非上前用手肘捅了捅她,别有深意地挤眉弄眼:“我从来不知道黑狼船长的编织手艺和他的一身腱子肉一样叫人印象深刻。”
“哦,”玛格丽塔露出了回忆的神情,“小罗尔,你以为妈妈和他是怎么认识的?就是在一个门槛挺高的女童手工班里——”
玛格丽塔瞟了正在墙角忙碌地编织出各种图形的沃尔沃夫一眼,眼神儿里有深刻的嫌弃和怜悯:“那时候,他还是个有着漂亮蜜色皮肤的、尖鼻子大眼睛的小姑娘,谁知道……唉。事到如今,他也只有那一头他自己编的小辫子能看了。时光啊……”
玛格丽塔叹着气,十分悲伤地走了。留下目瞪口呆的女剑士一只。
无论女剑士此刻的心理阴影面积有多大,新南十字号的起航派对还是要继续的。
“香槟来了香槟来了——”汉克斯扛着一只有成年男子手臂长的香槟走了进来,向大家展示着瓶身上一道湿漉漉的痕迹,“来自我们的大个子团长的幸运之吻——由谁来摔碎它,大家都没有异议吧?”
“当然是船长夫人!”
“船长夫人!”
“我们只有一个船长夫人!”
“……床单都没有滚过的夫人。”瑟罗非咕哝着翻了个白眼,她下意识想要推拒,却一抬头看进那双沉黑色的眼睛里。
尼古拉斯无声的,执着的,带着点儿恳切地注视着她。那双瞳孔在阿恪拉克斯之厅的灯火下显得特别明亮,却又尤其的黑,像是最北端层层的白冰之下,从诞生起就不曾流动过的最纯净的海水。
“……”瑟罗非觉得自己的心脏涨涨的,似乎是被这样的海水泡了个透。
她妥协了:“那……一起?”
“哦,藏了这么久的雏鸟儿被人掏走了。”乔伏在蝎子肩头伤心地哭了起来。
“……”蝎子忍无可忍地摸向腰间的鞭子,“再不把你的手从我的屁股上放下的话——”
尼古拉斯的嘴角飞快地勾了一勾,随后,他一边示意汉克斯将香槟抛过来,一边像是表演一般,手指极速跳动着,给他银黑色的火|枪换上了一个有着环形搭扣的弹匣。
汉克斯面对头儿的指令,从来是没有半点犹豫的。
硕大的香槟瓶子在半空划了一个沉甸甸的弧线。尼古拉斯却反而后退了两步,一点儿没有要伸手接住的意思,倒是抬起了手中的火|枪——
“砰!砰!砰!砰!砰!”
清脆的子弹出匣声和弹壳擦过香槟瓶身的声音混成一片。众人根本来不及分辨尼古拉斯的动作,只见那只相当有分量的香槟瓶子似乎在被一只看不见的手轻快地抛举着,越来越高,越来越高——
“啧,这枪法,后生可畏啊。”大贤者心服口服地点了点头。
瑟罗非大笑一声,拢了一把头发,抽出大剑跳上桌子,用力的起跳之后再在旁边墙壁上一个借力(“噢该死那是我今晚最满意的作品‘人鱼女孩儿与蝴蝶!’”沃尔沃夫懊恼地呻吟),无比精准地以一个最舒服的姿势对那只香槟瓶子来了个全力一拍!
“轰!”
……
“噢……我很抱歉。”瑟罗非望着场中那个贯穿到底舱的空洞,“不没你的事阿尤宝贝儿,是的,我们并没有想要分享你的刺皮虾……是的,是的,安静地享用它们吧——噢那个碎玻璃渣不是吃的,拜托丢掉它们。”
尼古拉斯:“黑胡子,明天让那几个工匠再来一趟,工钱我来付。”
希欧:“希望这样粗犷的行事风格没有吓到你的朋友,大贤者阁下。”
“不会的,当然不会,事实上,他们也——”大贤者耸耸肩,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微笑,“我决定要把悬念留到最后……不管怎么说,这绝对是我见过摔得最碎的香槟。好兆头。”
“香槟都砸完了,甜甜圈贤者。”乔拖长声调说,“再拖沓下去,你只能从罗尔的床上找到我们的船长了。”
“唔,你说得很有道理。”大贤者沉思一番,在左手拇指的戒指上摩擦了几下,对众人说道:“好吧,我这就让他们过来。”
卡尔闻言立刻往外走:“我去把浮板放下去。”
“不用不用,”大贤者很有些骄傲地挺了挺胸(大家不约而同地注意到了他遗落在胸口的一块甜甜圈残渣),“我的朋友虽然比我差了一些,但他当然也可以去到他想去的——”
阿恪拉克斯之厅的门缓缓地滑动开来。
希欧瞳孔微微一缩,飞快地站了起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