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明白,萧大姐姐何时离府,可用我们帮忙去寻?”
萧思雨三年前发狂,回府之后一向深居简出,这一出府,又不知道会生出何事?
杏儿忙道,“小姐莫急,召儿说,萧大小姐已经寻到,萧二小姐请小姐放心,只是时辰不早,她不过来了,改日和小姐再聚!”
罗雨蔷这才放下心来,点头道,“人找回就好!”
莫寒月在一旁也是心里暗惊,听说并没有出大事,皱眉问道,“不是说萧大小姐的病已经渐好?怎么会突然自己出府?”
罗雨蔷微微摇头,轻声道,“前次我去瞧她,虽说如常招呼,但那眼神却并不像往日清明,又常常自个儿发呆!”
谢沁和傅飞雪笑闹一回,见二人神色,知道有事,折回来一问原由,不禁轻叹一声,说道,“她有心结未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假以时日,或者会好一些!”
提到萧晨雨,姐妹几人都心头沉重,对这满街的玩乐都失去兴致,慢慢向长棚上来。
刚刚踏上一半木梯,突然听到御街上有人大喊,“小姐!小姐!”
众人一怔,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小丫鬟神情惶急,挤过人群,向这里疾奔。
“丰儿?”莫寒月一眼瞧见,大为意外,忙转身迎下去,问道,“丰儿,出了何事?”
这小丫鬟正是自己的丫鬟丰儿,她跟着一同来御街,留下和小康一起守马车,没想到竟跑来这里。
丰儿奔到近前,一把将她抓住,小小的身子轻轻颤抖,急道,“小姐,不好了!小康……小康……”
“小康怎么了?”莫寒月忍不住皱眉。小康虽然年幼,可是做事一向稳妥,此时不见他人影,却放一个小丫鬟穿过满街的人群来寻她。
丰儿缓一口气,才道,“小姐,小康被人抓去了!”
“什么?”这一下,莫寒月也大吃一惊,连声道,“怎么会被人抓去,究竟出了什么事?”
谢沁等人见到这等情形,也跟着过来。傅飞雪听到“小康”两个字,扬眉问道,“可是那天在你院子里救过灵儿妹妹的?”
莫寒月点头,说道,“是他!”
谢沁听这小丫鬟说的不清不楚,忍不住皱眉,问道,“小康被什么人抓去?为了什么?你不要急,慢慢说!”
从那天在莫寒月院子里的事来看,小康该是莫寒月的亲信!
丰儿连连摇头,说道,“奴婢不知道那人是谁,只见是位公子,小康也不曾做什么,只是跨在车边儿,隔着帘子和奴婢说话,那些人就突然冲来,将他拉下马车就走。”
“怎么会有这种事?”孙灵儿皱眉,顿足道,“这可真正儿是天子脚下,怎么平白无故的抓人?”
莫寒月身后的夏儿却脸色苍白,急急问道,“丰儿,你好好儿想想,那位公子是不是身穿葛青色的袍子,头戴一顶镶金顶冠,大约二十岁年纪,长的一副惫赖的样子?”
丰儿听她一说,连忙点头,说道,“不错,就是他,姐姐竟然认识,这就好了!”
莫寒月被夏儿提醒,脸色不由一沉,咬牙道,“董诚!”转向谢沁等人,行礼道,“妹妹先行一步,各位姐姐且慢慢玩儿!”
董诚亲近宋思明不成,御街上再不见人影,哪里知道,竟然会撞上小康。
谢沁闻言,也是脸色铁青,咬牙道,“这个畜生!”一抓莫寒月手腕,说道,“走,我和你一起去!”拖着她拔腿就走。
傅飞雪等人来的晚些,没有瞧见前边的事,不由愕然,问道,“谢姐姐,究竟怎么回事?”
谢沁头也不回向阶下奔去,扬声道,“你们不用跟来,有我和十一妹妹同去就好!”说话间,二人已经奔下木阶,没入人群。
夏儿大急,连声道,“小姐,你等等我!”也顾不上丰儿,随后追去。
只是谢沁奔的极快,片刻就消失在人群里,等她奔下木阶,哪里还有莫寒月的身影?
孙灵儿急的跺脚,说道,“谢姐姐性急,不要弄出人命!”一把抓住叶弄笛,说道,“叶姐姐,快,我们快去寻小静安王!”转身向长棚上奔去。
莫寒月被谢沁一路拖着冲出御街,但见宫前广场上,卫相府的家人正乱成一团。
莫寒月目光扫过,果然没有小康的身影,不由连连顿足,顺手拖过一人,问道,“小康被人抓去多少时辰?往哪里去了?”
那人从来没见过十一小姐如此疾言厉色,不由一噤,说道,“抓去有一盏茶的时候,往南去了!”
莫寒月无心和他多说,松手将他放脱,见旁边系着大公子卫敬言的马,上前一步夺过,说道,“谢姐姐请回,妹妹一人去就是!”
一手掰着马鞍要翻身上马,只是忘记现在只是一个八岁女娃的身体,抬起腿却够不着马鞍,不由急道,“快!来人扶我!”
谢沁奔去在她腰上一托,喝道,“上去!”将她托上马鞍,跟着自己也翻身上马,一把带过马缰,喝道,“驾!”纵马就走。
从二人冲来,到莫寒月夺马,不过短短瞬间,卫相府的家人被二人惊到,此时才回过神来,卫敬言的随从忙抢前拦住,叫道,“十一小姐,这可是大公子的马!”
莫寒月低声叱道,“滚开!”马鞍旁顺手摘下马鞭,刷的一声向那人劈头就打。
那人哪见过她这个样子,一惊之下,连忙侧身避开,只听谢沁一声清叱,骏马轻嘶,已冲出广场,片刻间隐入黑暗。
卫相府的家人面面相觑,错愕良久,才有人结结巴巴问道,“要不要去回大公子?”
一句话提醒,为首的李泰才回过神来,连声道,“自然要回,还愣着做什么?德子,你速速去寻大公子,旁人在这里守着,我去回相爷!”一边说话,一把拖起金德子,向御街方向奔去。
小静安王谢霖听到孙灵儿的讲述,不由大吃一惊,顿足道,“这个丫头当真是冒失!”顾不上和静安王打招呼,起身冲出御街。
峻小王爷正缠着景郡王去逛青楼,突然见小静安王发足飞奔,不禁微诧,说道,“这是有什么好事,也不带上本王?”转头见叶弄笛、孙灵儿跟着奔出长棚,而傅飞雪等人都立在木阶上,一脸焦急,向宫门方向张望,独独缺少谢沁和莫寒月,不禁微微挑眉。
谢霖冲到宫前广场,一眼看到相府的牌子,知道是相府的家人,顺手抓过一名小厮,连声问道,“可曾看到谢大小姐,十一小姐在哪?”
相府家人纵不认识谢沁,又岂会不认识小静安王谢霖?那小厮见这样一个大人物突然和自己说话,一时吓的傻了,隔了半天,才结结巴巴道,“十一小姐……十一小姐抢走大公子的马,往南去了!”
谢霖连连顿足,向自己王府的马车边疾奔,连声叫道,“快!快快带马!”
静安王府的家人不知道出了何事,也不敢问,已有人速速将他的马带来。谢霖一把带过,纵身上马,也冲出广场,向南疾驰。
莫寒月被谢沁带在马前,见冲出广场,轻声道,“姐姐,妹妹自个儿去要人就是,姐姐不必趟这淌浑水!”
虽然说,吏部侍郎董伯懿只是官居三品,可是同在朝中为官,不宜轻易树敌。而她此刻的身份是卫东亭的女儿,纵然得罪董伯懿,侍郎府对上的也是他卫东亭。
谢沁又哪知道其中的曲折,冷哼一声,说道,“你一个人去,怕连府门都进不去!”不但不停,反而催马快行。
今日是上元佳节,本来举城百姓都会出来观灯,可是有御街上的御灯,别的街道倒显的冷清许多。
莫寒月眼看再拐过三条街,就是吏部侍郎府,坐在马上四处张望,又哪里有小康的踪迹,不禁心中焦急,说道,“隔这么一会儿,恐怕小康已被他劫进府去。”
谢沁冷哼,说道,“那我们就打上侍郎府要人,料想那姓董的也不敢不给!”一手提缰,纵马穿过长街,向侍郎府疾赶。
莫寒月心知劝不住她,微微咬唇,说道,“我们此去,只要救出小康就是,不要伤人!”
谢沁冷笑一声,说道,“那个东西,一向欺男霸女,我早想废了他,今日趁机为民除害,料想那董伯懿不能将我如何!”
莫寒月听她说的踞傲,不禁苦笑。
虽然说,区区吏部侍郎果然不能将静安王府的大小姐如何,可是,人心叵测,又安知那董侍郎不会背后使出什么阴谋诡计,可是防不胜防!
只是事到如今,要救小康也再没有别的法子,只盼董伯懿顾忌二人的身份,能够不撕破脸面,主动放人。
二人说话间,骏马已拐入一条宽阔的巷子,但见前方红灯高悬,写着大大的一个“董”字。
谢沁纵马而前,竟然马不停蹄,径直冲上石阶,手中马缰疾带,马蹄奋起,径直向府门踏去。
莫寒月暗吃一惊,失声道,“姐姐慢着!”可是阻止不及,骏马马蹄已重重踹上侍郎府府门,只听“咣”的一声响,两扇朱漆大门一晃,荡起一片尘埃,却纹丝不动。
谢沁扬眉,冷笑道,“这府门倒是结实!”纵马转身,冲向阶下,奔出十余丈又调转马头疾冲而来。
莫寒月连连摇头,连声道,“姐姐且等等,还是妹妹先去叫门!”心里不禁暗叹。这位谢大小姐的性子,怎么比自己的上一世还要火爆?
谢沁扬眉,还不曾答,就听“吱呀”一声,侍郎府府门打开,两名身穿皂衣的家人一跃而出,喝道,“什么人,胆敢在侍郎府撒野?”
谢沁扬眉,扬声喝道,“去,回你家主子,说静安王府的谢沁在此,让他速速把人交出来!”
那两人本来胆气极壮,一听“静安王府”四气,顿时一噤,对视一眼,左首之人忙躬身行礼,说道,“原来是谢大小姐,不知谢大小姐有何贵干!”
谢沁冷哼,说道,“去和你家大人说,让董诚那厮立刻放人,若不然,姑奶奶踏平侍郎府!”
那人苦笑,说道,“回谢大小姐,我家大人伴驾,还没有回府,不知我家侄少爷何处得罪谢大小姐!”
被他一说,二人这才想起,御街上的灯会还没有散,董伯懿还在御前伴驾。
谢沁皱眉,说道,“那董诚在哪里,带我们去!”带着莫寒月翻身下马,向府门直闯。
那人忙张手拦住,说道,“二位小姐,我家主人不在,小人不敢私放进府,还请二位小姐投递拜帖,改天来罢!”
莫寒月见这人只是废话,心里担心小康安危,皱眉道,“董诚呢?他刚刚抓来的小厮,是我相府的人,请他即刻放人,我们既往不咎!”
那二人一听,不禁大吃一惊,右首那人颤声道,“哪有此事,这位小姐可不要信口攀污!”
区区吏部侍郎,哪里惹得起堂堂相府?
“信口攀污?”谢沁柳眉倒竖,冷笑道,“此事相府家人亲眼所见,还能容你抵赖?”
莫寒月见这二人说个不休,挡在门口不肯放人,不禁暗暗皱眉。
暗想已闹到这个地步,如果找不出小康,反而是自己一方理亏,冷笑一声,说道,“有没有,你带我们去见你家侄少爷,一看便知!”一手将那人手臂推开,径直向府门去。
这二人不过是侍郎府寻常的家人,又哪敢触碰这两位高门千金的身子,只是退后几步阻挡,连声道,“两位小姐且等等,容我们回禀!”
不是说主人不在?
莫寒月听他说话前后不搭,不禁冷笑,低声喝道,“让路!”于二人张开的手臂视若不见,不闪不避,向府内直闯。
只这一声低喝,凛然之气毕现。不要说眼前两个寻常家奴,就连谢沁,也是不禁心头一震。微微愣怔间,莫寒月已大步跨入府门,径直向后院而去。
要知道,莫寒月本就出身将门,五年前,嫁给宇文青峰为妃后,跟着他南征北战,叱咤风云,进则挥兵夺城,退可整肃千军。
随后,宇文青峰登基,莫寒月为后,凤临天下,这一身的威仪气势,早已经浑然天成。平日刻意压制,也倒罢了,此刻情急之下自然流露,顿时带来无形的震慑。
谢沁一怔之下,来不及多想,点头道,“不错,我们进去瞧瞧!”跟着闯入府门。
那二人大急,连声道,“谢大小姐留步,还请不要让小人为难!”可那二人哪里理他,一前一后,已径直向后宅直闯。
那二人眼看无法阻挡,一人向另一人使个眼色,连声道,“两位小姐!两位小姐!慢一些……”连声呼唤,随后跟去。另一人会意,转身出府,向御街方向奔去。
虽然说这盛京城中的各府各衙,各大世家内眷间互有来往,这侍郎府二人却都不熟悉。进入后园,暗夜中见树影绰绰,分不清道路,谢沁反身将那家人抓过,喝道,“董诚那厮在哪?还不前头带路!”
家人苦笑,说道,“二位小姐总要容小人去回禀一声儿!”两只眼珠乱转,并不看向二人。
莫寒月瞧见,冷笑道,“姐姐不必问他!”转头四处一望,见隔着一片花丛就有一处院子,突然放声大叫,“走水了!来人啊!快来救火啊!”
刚喊两声,就见最近的一处院子里跌跌撞撞奔出两个小丫鬟,莫寒月疾冲上前,一把擒住其中一个衣领倒拽,喝道,“说,董诚在哪?”
小丫鬟听到失火,本来就惊慌失措,此时被她擒住,只觉的呼吸困难,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莫寒月一怔,皱眉道,“如此没用!”劈手将她丢下,向另一个小丫鬟奔来。
园子里黑漆漆一片,并瞧不见都有些什么人。另一个小丫鬟骤然见她凶神恶煞的冲来,一时吓的傻了,等到见前一个倒地,以为是府里进贼,已将那丫鬟杀死,不禁吓的尖叫,“不好了!杀人了!”转身拔腿就跑。
莫寒月赶上一步,一把抓住她衣领拖回,冷声喝道,“闭嘴!”
以她威势,谢沁尚且吃惊,更何况一个小小的丫鬟,被她一喝,果然闭嘴,小声哭道,“大爷饶命,奴婢只是个丫鬟,不要杀我……”
敢情惊吓之下,竟然连男女都没有分清。
莫寒月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说道,“你老实带路,就饶你一命!”拖着她转上入院子的正路,说道,“带我们去找董诚!”
丫鬟听说不杀,这才定下心来,结结巴巴问道,“我们侄少爷?”
莫寒月点头,说道,“不错!”
此时那家人一见,突然大叫,说道,“不许带她去……”话刚出口,被谢沁劈手一掌打晕。
那丫鬟以为又一个人被杀,大吃一惊,忙道,“是!是!奴婢带你们去,不要……不要杀我……”说着话,踉踉跄跄沿路走去。
谢沁几步跟上莫寒月,侧头向她一望,含笑道,“还是妹妹的法子好!”
莫寒月淡淡道,“这等门第的奴才,奸滑的紧!”嘴里说话,眼睛盯着前边的丫鬟,一刻不放松。
那丫鬟惊魂初定,才惊觉擒住自己的竟然是两个少女,不禁暗暗咬牙,一边在前头带路,一边向两边张望,筹思脱身之策。
莫寒月见她脚步放慢,知道是动着旁的心思,冷笑道,“你若敢耍什么花样,即刻丢到湖里喂鱼!”抬脚在她屁股上一踢,喝道,“快些!”
小丫鬟没料到背对着二人还被瞧破,一惊之下,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只好快步向董诚的院子去,只盼到了侄少爷的院子,有守院子的家丁、小厮,能将这两个女煞神截住。
其实这小丫鬟十余岁,比莫寒月还高半个头,只是一来莫寒月先声夺人,占尽了声势,二来她经过半年的苦练,手脚已经添了几分气力,寻常男子她未必擒得住,对付一个小丫鬟还错错有余。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要进入后院才设法拿人的道理。
跟着那丫鬟绕过两重院落,见前边一片花丛中,露出一片独立的院子。小丫鬟停步,指着院子道,“到……到了!”盼着这二人进院子里去,自己趁机逃走。
莫寒月却怕她故意引着走错路,在她肩上一推,喝道,“去叫门!”
小丫鬟不敢违拗,只得上前拍门,颤声道,“开门,快开门!”
“什么人?”门里,响起一个小厮不耐烦的声音。
小丫鬟微一迟疑,说道,“我是前侧院的阿蒙!”
“这个时候,有什么事吗?”小厮问,磨磨蹭蹭的向门口走来。
小丫鬟求道,“快点吧,火上房了!”
小厮终于把门打开,探头出来,皱眉道,“你不知道侄少爷……”
话还没有说完,谢沁已上前一步,一脚将门踹开,和莫寒月二人一左一右抢进门去。
小厮大吃一惊,嚷道,“什么人?”
谢沁反手,一把擒住他衣领拖回,喝道,“董诚呢?”
不用等小厮回答,就听正房里突然传出一声惨呼。莫寒月脸色大变,叫道,“是小康!”拔步疾冲,一把将门拉开,冲进房去。
谢沁也再顾不上小厮,跟着冲进屋门,见门内是间花厅,顺着声音绕过屏风,进入内室,一眼望去,但见一个光着上身的男子正从床上跳起,喝道,“什么人?”
正是几个时辰前,在御街上见到的董诚。
谢沁大怒,冲上几步,飞起一脚正中董诚小腹,怒声喝道,“狗东西,相府的人你也敢动!”
董诚被踢的身子倒撞出去,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一见又是谢沁,咬牙道,“谢大小姐,你多管闲事,竟然管到侍郎府来!”
谢沁啐他一口,说道,“谁要管你侍郎府的闲事,只是卫相府十一小姐的人,凭你也敢动?”不想再多看他一眼,转头向床上望去。
床上小康被双手反绑,横卧在床上,衣衫凌乱,裸露的肌肤上满是伤痕。
莫寒月冲去将小康身上的捆绑除去,问道,“小康,你怎么样?”
小康脸色惨白,骤见莫寒月,只叫了声“小姐”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莫寒月向他身上略一打量,见虽然受伤,还不至于受辱,不禁轻轻松一口气,柔声道,“不打紧,他不能将你如何!”示意他整好衣衫,带他向门外去。
一夜之间,董诚两次被谢沁坏了好事,此时更是闯进他的院子。眼看小康要跟着莫寒月离去,不禁咬牙,喝道,“这小厮欠我家银两,本就该当以身相偿,今日断断不能走!”
左右一望,见墙上挂着把镇邪用的宝剑,顺手拔出,见三人早已绕出外间,疾步赶上,合身向小康刺去。
这短短片刻,他心中衡量,这个小厮既不能享用,那就亲手毁去,料想区区一个奴才,相府未必会为他和侍郎府交恶。
背后劲风袭体,莫寒月回头,只见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剑已到小康背后,不禁大吃一惊,叫道,“小心!”顺手抓住小康手臂奋力横拖。
血光乍现,剑锋擦过小康手臂划过,“笃”的一声刺在门框上。
谢沁大怒,厉声喝道,“混蛋!”纵身跃起,凌空向董诚背心狠狠一脚直踹。
剑锋嵌入门框,董诚还来不及拔出,后心骤然受她重重一脚,不禁一个踉跄,身子向前一冲,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剑刃顿时断成两截,董诚收势不住,整个人向前扑跌,心口骤然一凉,身子顿时僵住,再也不动。
谢沁见小康手臂血流如注,不禁咬牙,指着董诚骂道,“狗东西,当真是无法无天!”上前一步,劈手向他衣领抓去。
“姐姐且慢!”莫寒月一眼看出董诚身体有异,忙一把将她拉住。
谢沁怒道,“这等无耻之徒,打死了干净!”
话音刚落,就听院门外一阵喧哗,谢霖声音唤道,“沁儿,谢沁!你可在里边?”随着话落,英挺身影微晃,已疾冲而入。
谢沁大喜,叫道,“大哥!”
谢霖一眼看到四人立在门口,不禁轻轻松一口气,皱眉道,“你也是胡闹,怎么能径直闯入侍郎府?”上前在董诚肩头一拍,说道,“舍妹无状,董公子勿怪!”
“王爷!”莫寒月一惊,上前一步想要阻止,却见董诚身子一晃,随着他拍下的手掌,已慢慢软倒,仰躺在地,露出的胸口插着的半截断剑。
这一下大出意外,谢霖、谢沁二人同时大吃一惊,小康更是吓的一声低呼,一跤摔倒。
只有莫寒月上一世见多了各种死状,刚才已瞧出不对,此刻倒不觉意外。
董诚的小厮从谢沁、莫寒月闯入院子,吓的缩在门外,耳听着屋内争吵,跟着谢霖赶到,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此时见主子身亡,吓的尖叫一声,撒腿向外狂奔,大声叫道,“不好了……不好了!谢大小姐杀人了!小静安王杀了侄少爷!快来人啊……”
“喂!”莫寒月拔步追出两步,却见小厮的身影已冲出院门,再也阻挡不及,不禁微微皱眉。
门外本来有阻挡谢霖跟来的几个家人,一听小厮叫喊,哪敢进来?都是一哄而散,大声叫嚷。
听到小厮歇斯底里的叫声越来越远,门里门外的三个人不禁面面相觑。
谢沁结结巴巴道,“这……这……这怎么就死了?我分明只想给他点教训!”
刚才那一脚虽然使尽全力,可是也最多不过令他受伤,又哪里想到,他的剑刃竟然折断,半截断剑刺入身体,正中心脏。
谢霖脸色微变,顿足道,“这可要如何向董侍郎交待?”三人不请自入,董诚身亡,自己三人恐怕谁也脱不了干系。
莫寒月微微咬唇,向谢霖一望,说道,“王爷带谢姐姐快走,这里有十一应付!”
“不!”谢沁摇头,说道,“人是我失手所杀,怎么能让妹妹担这干系?”
莫寒月急道,“若不是妹妹,姐姐又怎么会来这里,还不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谢霖皱眉,说道,“还是你二人先走,本王留下,料想那董伯懿不能将本王如何!”
“王爷!”莫寒月急的跺脚,说道,“我二人闯府,有两个家人两个丫鬟瞧见,还有刚刚逃去的小厮,万万赖不掉,如今只有十一留下。”
“你也说我二人闯府,我又岂能脱了干系?”谢沁跟着接口,向谢霖道,“大哥,这里不关你的事,你先走吧!”
谢霖摇头,说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们被人瞧见,我又岂是没有被瞧见的?更何况,我堂堂男子,岂能让你们两个小女子担这干系?”
三人争执不休,瘫坐地上的小康慢慢撑身站起,颤声道,“小姐,王爷,谢大小姐,这……这董公子是小人所杀,小人愿意承担,只求……只求小姐日后,看顾小人的家人……”
他话一出口,谢氏兄妹互视一眼,顿时默然。
往常这等事,都是推一个奴才出来顶罪,更何况,今日的事,也确实是从小康身上而起。
看来,这是最好的办法!
莫寒月却想也不想,摇头道,“不行!”
小康急道,“小姐是为小康而来,小康如何也脱不了干系,小康只是一个贱奴,死不足惜……”
“小康!”不等他把话说完,莫寒月截声打断,摇头道,“主子也好,奴才也罢,都是一条性命,你有家人还要照顾,岂能枉死?”
若是在前世,她也断断不会将一个奴才的性命放在眼里,可是这一世,亲身感受等级给人的桎梏,对生命也有了另一层认识。
小康咬唇,低声道,“有小姐如此相待,小康死也瞑目,只是小康既然难逃一死,又何必连累小姐?”
本来以谢氏兄妹的出身,并不将一个微贱奴仆放在眼里,谢沁带莫寒月赶来相救,一则因为他是莫寒月的奴仆,二来,有当初小康相救孙灵儿一节。
而现在见他小小年纪,竟然能说出这番话来,倒也意外。谢沁冷笑一声,说道,“你被他绑进府来,又没有几分气力,说你杀他,谁又能信?横竖人果然是死在我的手上,到时实话实说就是,我倒要瞧瞧,董侍郎能将我如何?”
还不等谢霖、莫寒月说话,就听门外又是一阵嘈杂,一人声音大喊,叫道,“诚儿,诚儿,你怎么样?”
跟着喊声,吏部侍郎董伯懿已经疾冲而入。一眼看见仰躺在地的董诚,不禁身子一晃,大声叫道,“诚儿!”冲前几步,向董诚尸身凝注片刻,霍然抬头,望向谢霖,说道,“小静安王,你要给老臣一个交待!”
谢霖无奈,迎上两步,微微躬身行礼,说道,“董侍郎,此事说来话长,还请屋里说罢!”
“还说什么?”董伯懿神情贲张,颤抖着手指,向谢霖、谢沁、莫寒月依次指去,颤声道,“你们……你们……好端端的闯入老夫府里,杀死老夫的侄儿,我……我定要替他讨个公道!”扑上前,一把抓住谢霖衣襟,大声道,“走!走!我们告到御前,请皇上做主!”
“董侍郎!”谢霖皱眉,心中大觉无奈,低声道,“事已至此,有话好说,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虽然说,此事是董诚理亏,可是他人既已死,已无从追究,若是告到御前,未必说的清楚。
谢沁见状,上前一步,说道,“董侍郎,人是我谢沁杀的,与我大哥无干,你放开他,我随你到御前就是!”
董伯懿一听,连连点头,冷笑道,“你们静安王府,靠着皇上的恩典,这是要以势欺人?好!好!如今皇上还在御街上赏灯,我们一齐去,请皇上和满城百姓评评这个理!”
谢霖见董伯懿态度强硬,此事势必不能私了,只得点头道,“好,本王与你上御前评理就是!”
董伯懿点头,说道,“好!”扭着他不放,向身后跟来的众家人道,“来人,抬着侄少爷,请这两位小姐和这贱奴一起,跟我去御街!”一声令下,董府家奴一涌而上,虽然不敢捆绑谢沁和莫寒月,却将小康绑了个结结实实。
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别的法子可想。莫寒月微微抿唇,心里暗暗筹思,一会儿在宇文青峰面前,如何能将事情全部推到董诚头上,让自己四人摆脱干系。
御街上,皇帝已看了一夜的杂耍热闹,此时正坐在长棚上,与诸王和一众重臣说话,突然间,就听御街上哭声震天,有人大声嚷道,“皇上,你要给老臣做主啊!”
宇文青峰微微一怔,想大节下听到这等声音,不禁觉得晦气,向身后立着的大内总管袁宏圣命道,“出了何事,你去瞧瞧!”
袁宏圣领命,奔下长棚向御街上迎去。
远远的,就见人群分开,一伙儿人一边放声大哭,一边纷纷攘攘的向这里来,当先二人,竟然是吏部侍郎董伯懿扭着小静安王谢霖的衣襟,一边大声叫嚷,一边拖拖拉拉向这里来。
袁总管慌忙迎上,向二人一礼,说道,“王爷!大人!御驾在此赏灯,二位这是做什么?不要惊了圣驾!”
董伯懿大声道,“正因御驾在此,老臣才来请皇上为老臣主持公道!”不理他的阻挡,横身向前直闯。
袁宏圣忙又拦住,苦笑道,“董大人,有什么大不了的事,等明儿早朝不行吗?”
董伯懿大声道,“小静安王打死了老夫的侄儿,怎么会是大不了的事?”
此话一出,袁总管也是大吃一惊,颤声道,“你……你说董公子……”话说半句,侧头就见董府的家人用门扇抬着一具尸体,不由脸色大变,咬牙道,“董大人稍侯,洒家去回过皇上!”躬身一礼,转身向长棚上飞奔。
骤然听到这个消息,静安王谢风涛不禁大吃一惊,颤声道,“霖儿?他……他怎么会打死董公子?”
袁宏圣忙向他躬身行礼,苦笑道,“董侍郎口口声声这么说,老奴也果然看到董公子的尸体!”
谢风涛脸色大变,摇头道,“霖儿一向行事稳重,断断不会做出这种事来!”起身向皇帝跪倒,说道,“请皇上明察!”
经此一闹,御街上所有的杂耍热闹都已停下,众百姓远远立在两侧,向这里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皇帝一见这等情形,此事已势必不能不管,点头道,“那就将他们一干人等唤上来罢!”
袁宏圣领命,忙命小太监传下令去。
隔不过片刻,就见董伯懿扭着谢霖奔上长棚,当先向皇帝跪倒,连连磕头,放声大哭,说道,“请皇上为老臣做主!”
谢霖一脸无奈,被他拖着一同跪倒,也向皇帝磕下头去。
皇帝见状,浓眉深皱,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董伯懿说道,“回皇上,老臣本来在这御街上伴驾,方才家人突然来回,说谢大小姐和十一小姐闯府,老臣生怕有事,急急赶回去一瞧,老臣的侄儿已被他们杀死!”
卫东亭一听说还有自己女儿卫十一的事,不禁大吃一惊,失声道,“十一怎么会去董大人府上?”
宇文青峰听到“十一”二字,不由心头一动,心底顿时闪过那个瘦瘦小小的身影。微微一顿,问道,“董大人,你是说,是谢大小姐和十一小姐闯府,怎么又说是小静安王杀了你侄儿?”
董伯懿大声道,“老臣赶到时,见老臣的侄儿身上插着半截利剑,而在场的除了小静安王,就是两位小姐和一个贱奴,试问除了小静安王,谁又有如此的能耐?”
皇帝轻轻点头,向谢霖望去,问道,“小静安王,究竟是怎么回事?”
谢霖淡道,“回皇上,半个时辰前,董公子劫去卫相府十一小姐的一个小厮,舍妹与十一小姐上门去要人,微臣闻报赶去,正逢几人争执,劝解时失手将董公子误杀!”
“怎么是为了一个小厮?”宇文青峰皱眉,深深向谢霖一望,心里不禁暗叹。既然还有一个小厮在场,应该命他抵罪,怎么能自个儿担在身上?
可是事已至此,又不能明言,只好问道,“那谢大小姐和十一小姐在哪里?”
谢霖伏首回道,“回皇上,她二人在阶下听宣!”低头看一看董伯懿仍然抓着自己衣襟的双手,苦笑道,“董大人,如今已在御前,我总不能再逃走,可以松手了吧?”打定主意,要将这罪责断到那奴才身上。
宇文青峰也见二人扭在一起不成样子,说道,“董爱卿,你放开小静安王罢,朕还你一个公道就是!”
董伯懿闻言松手,向上磕头,说道,“皇上,老臣伤痛之下失态,望皇上恕罪!”
皇帝点头,说道,“传谢大小姐和十一小姐罢!”
“传谢大小姐!传十一小姐!”小太监闻命,扬声高呼。
阶下莫寒月、谢沁二人闻命,齐声道,“臣女尊旨!”并肩踏上木梯,向长棚里来。
长棚右侧,傅飞雪、叶弄笛等人本来满心焦灼,等谢沁、莫寒月二人回来。哪知道突然听到发生这么大的事,二人还牵涉其间,不由大吃一惊,都纷纷起身,向这里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