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心如刀割(二)

    吉野少佐感觉疲倦极了。今天凌晨他和佐佐木敦子相拥着回到上海派遣军司令部的大门外后才恋恋不舍的目送佐佐木敦子走向自己的宿舍。他则赶到实验室去取那份重要的“伊-1939-中田-7301”号保密簿的复制品。实验室的老大川口能活还算帮忙，他刚刚完成了这一工作，正得意洋洋的欣赏着自己的“大作”等着吉野上门来取呢。

    吉野在谢了川口能活后便马不停蹄的亲自驾车赶到了徐家汇的天主教堂外，他预先安排进教堂地下避难所里的特务本田早就已经在门口接应了。两人迎着晨曦溜进教堂，找到那间告解室把那本保密簿的复制品放进了底座上的暗格里。

    从天主教堂里出来没多久天就大亮了，吉野把自己的轿车开到了教堂后的墓园里，抱了些树枝、稻草盖在车上，算是把轿车隐蔽起来以免引起那条共党“大鱼”的注意而打草惊蛇，虽然他相信那条共党“大鱼”未必会经过这个荒芜的墓园。等他做好了伪装回到路口等他的同事们时，天就已经大亮了。

    根据吉野少佐的吩咐，梅机关的特务们都把车停在了肈嘉浜对岸的租界里，所有人都步行通过肈嘉浜上的小木桥，尽量不引人注目的接近了天主教堂。

    吉野少佐又是一阵奔前跑后的忙碌，把各色人等都布置到位。从大、小木桥边的监视哨，到墓园、农田、竹林里的潜伏哨，又根据事先约定的联系方式找到了天主教堂里的教士将铃木等人安插进去。等吉野少佐都忙完了，他也已经浑身被雨淋透。又冷又饿的他在早春的寒雨中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不知是觉得紧张呢还是觉得寒冷，抑或两者兼而有之。

    吉野奔前跑后的时候他手的特务们也没有闲着，有为他搭隐蔽部的，也有为他张罗早点的——反正梅机关安排在小木桥边的监视哨正是以摆馄饨摊的面目出现的，摆馄饨摊的依然是那个在中国精研过如何下好馄饨的特务德川佳康。一听说是给吉野少佐张罗早饭，他立刻就来了精神，下了满满一保暖壶的“加料”大馄饨让小特务带给吉野品尝。

    德川佳康的菜肉馅大馄饨果真不同凡响，不但馄饨皮薄而不烂，最绝的是他拌的馄饨馅——木耳、冬笋、白菜、肉馅，加上日本产“秘密武器”味之素，令他的下出的大馄饨美味无比。吉野少佐站在掩蔽部的泥浆里，吃着热乎乎、香喷喷、鲜滋滋的大馄饨，喝着同样鲜美的馄饨汤，不但填饱了肚子还驱走了身上的寒气。他不停地对身旁的本田赞道：“好香！好鲜！好吃！真想再来一碗！”

    当满满的一保暖壶菜肉大馄饨下去后，吉野少佐还在纠结着是否再来一碗的问题，但此时他却连打了好几个饱噶，只能摇头叹息道：“可惜啊，肚子撑不下了，这么好吃的馄饨！”

    意犹未尽的他重新端起了望远镜，一边掏出手帕擦净了嘴。

    由于是雨天，又不是礼拜天，故而来天主教堂的人并不多。那些常来祷告的外籍侨民已经被日本占领军关进了集中营——迎接他们的将是非人的“劳动”和死亡的宿命，所以此时茫茫的雨幕中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中国教众撑着油布伞赶到教堂来。

    干这种守株待兔的活计对梅机关的特务们来说就如同家常便饭一般，各个位置上的特务都各司其职。他们并不是对没一个出现在教堂门口的人都盯梢，而是悄悄地在一旁观察目标的神态、揣摩目标的心理、查看目标身上是否有不协调的地方或是破绽，只有当特务们认为目标可疑时才进行盯梢以确定是否需要进一步的行动。

    一开始，吉野少佐还在泥坑里站得笔直、捧着望远镜很有些正规军军官的派头。可时间一久，睡眠不足的他也有些坚持不住了，不但眼皮一个劲地打架还哈欠连连，人也忍不住的想找个地方靠靠。

    他身边的老特务本田是个拍马屁的行家，一见吉野这副模样就知道他犯困了，心想：“吉野这家伙荣升少佐后肯定跑到医院里去找他的支那病美人庆祝了，看来庆祝得还挺热烈，瞧他这哈欠连天的样子肯定一晚上没睡觉！嘿嘿，听说他的支那病美人伤得很重，他居然还敢和她奋战通宵，不怕把那女人给整死吗？真是的，我算是懂了，什么叫色欲熏心？吉野这德行就叫色欲熏心！什么叫色胆包天？吉野这德行就叫色胆包天！”

    不过想归想、不满归不满，本田的表面文章还是做得不错的，他一挥手叫来了躲在不远处的另一个特务。这个特务带了把砍刀，而且“从业”前在日本国内是个木匠，吉野他们避雨的这个掩蔽部就是出于他之手。本田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番，没过多久那个特务就拖着几根新砍的竹竿过来，在泥坑里为吉野搭了一张高脚凳。

    ……

    “离开穆玉露？”当石心在医院后的小树林里听到申南布置给他的第一个任务时不由得疑惑起来。

    申南见他一脸的迟疑不由得意起来——他当然希望自己能主导这次谈话，既然石心开始犯糊涂了，那么他的机会也就来了。

    “是你自己曾经说过和你一起来延安的人都很可疑。”申南慢悠悠地说道，“所以，既然组织上安排你把这几个人的真实身份调查清楚，你就必须用一种全新的身份和一张全新的面孔来进行侦查。”

    石心有反应当然极快，申南才说完他就开始发表自己的意见了：“其实我和他们几个都很熟，我可以借着熟人的机会在他们身边活动、借机调查他们的真实身份。”

    申南听完石心这话便“嘿嘿嘿”地笑了起来：“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他走过去拍了拍石心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们一路行来，这几个人对你的能力早就有了深刻的了解，你出现在他们身边时他们会对你加倍提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