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大吃一惊(六)

乱的挽了个鬏在脑后，要多垃塌就有多垃塌、要多憔悴就有多憔悴，身上还臭烘烘的有股子怪味，想必是饿了许久也N年没洗澡了。

    “原来是阿香啊！”苗翠花当然记得她，想当年她还是院子里的“长三”（旧上海正规妓院里陪酒、打茶围、过夜都收三块大洋，因此称作‘长三’）时阿香就是她最要好的姐妹，但她这副落魄的样子让苗翠花实在不敢相认，只有阿香那殷切的目光、仿佛的面容依稀还是从前那个爽朗爱笑的女人，可是才一年不见，她那曾经丰满的身材竟然瘦成皮包骨头，真是令苗翠花想不到。

    “阿香，你怎么……怎么瘦成这样了？”苗翠花是个重感情的人，特别是阿香这样跟她一起吃过苦的就更是令她揪心不已了，话还没说两句，眼角就已经湿了起来。

    “生意难做、日子难过啊！”阿香已经全然没有了当初的神采，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在苗翠花看来，眼前的阿香俨然就是几个月前的自己。“要不是碰到了老金这样的‘长期饭票’，说不定我也和她一样落魄呢！”望着可怜兮兮的阿香，苗翠花的心里难过极了。

    苗翠花丝毫不嫌弃身上脏兮兮、闻来臭烘烘的阿香，一把搂住了她的肩膀，两个曾经同是天涯沦落人、而今却有着天壤之别的女人抱头痛哭，连路边南货店的老板都不由得为之动容。

    许久，两人才渐渐止住了悲声，阿香捧着苗翠花的脸仔细端详着，又情不自禁地抚摸着苗翠花那柔软的金枪呢披肩啧啧称赞道：“哟，阿莲还是从前的模样，一点儿也没有变，皮肤比从前还要细洁，不像姐姐我人老珠黄喽……哎……你穿的这是金枪呢的披肩吧？是不是在同孚路口的鸿翔做的？那可是大户人家小姐太太才去得起的地方呀！”

    苗翠花听她这么一说心里甭提有多得意了，她的泪珠还在眼眶边挂着，笑意却已经在嘴角边的酒窝里绽开了：“哪的话呀？鸿翔那地方我怎么去得起呀，我这件披肩呀是在绿屋夫人买的。”

    要知道那时候上海最有名的男女时装店都集中在静安寺路同孚路一带。号称四大天王的四家西装店都开设在静安寺路（今天的南京西路）的北侧，由东向西依法次是培罗蒙、皇家、隆茂和亨生，四家店中要数培罗蒙最有名。

    在这些西装店的对面，便正好是陈列着许多著名的女装店。集中开在静安寺路从西摩路口（今陕西北路）到同孚路（今石门一路）那一段上。其中最著名的一家，便是“鸿翔”公司，在鸿翔附近，还有好几家有相当规模的女子服装店。鸿翔的名气虽响，却不是当时上海最好的女装店，甚至根本不入那些名门小姐和太太的“法眼”。在她们看来，只有像MadumGreenhouse这样的高档名店才配得上她们的身份——这家店有个中文名字“绿屋夫人”，店址也是在南京西路同孚路口，正是佘曼诗从前和石心接头时最爱逛的一家时装店，是无数上海各阶层、各年龄段女子的“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