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渊却好似无所觉,道:“言尽于此,只望你往后不要有所懈怠,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可只要做好自己,那山登绝顶我便为峰,何管他人高矮崎岖?”
留下这句临别赠言,童渊最后深深望了吕布一眼,然后干脆利落掉头转身飘扬而去。
……
雒阳城内,英雄楼。
英雄楼座落在雒阳永和里南边谷门大街旁,占地十分广阔,地理位置也很优越,生意向来不差,作为英雄楼老板的史阿虽然独臂,但有这么一座酒楼依仗着,他活得却很自在。
季昭之前跟着他学习,独臂刀法反倒成了其次,真正学到的便是对于生活的乐观态度,不过此刻的史阿却是满脸愁绪,他望着面前那个孤傲高瘦的身影,几乎是用乞求一样的语气道:“师傅,你若是就这么走了,叫阿往后要怎么办?”
史阿对面的正是他的师傅王越,只是此刻的雒阳剑客满脸颓丧,浑没有数日之前他见到之时那样的意气和潇洒。
王越看似随性,其实骨子里很是倔强,否则也不至于数十年来如一日的坚持着自己为官的梦想,就是这也不是天生如此,而是他从前的经历带来。
王越幼时最大的梦想便是成为一个仗剑行天下的侠客,可最终现实击溃了理想,在自己至交好友被官府精兵围堵杀死而自己只能够在旁无能为力的时候,他的心中隐隐有了些扭曲之态,他并没有因此而去痛恨官府,反而是从那时候开始在心里面植起了为官掌权的念头,只可惜命不由人,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待到现在人到中年,随着时间流逝、阅历增多他的心气儿也比年轻时候平静了许多,但这为官的念头却始终是他的一道执念、一个魔障,明知不可为而非为之不可。
可惜最近连日来发生的一些事情,令他颇感沮丧,也好似一朝认清了现实。
他已经下决心要离开雒阳,这个他曾经充满希望却屡屡令他失望的地方,此来英雄楼却是要向他这个不成器却又挂念着放心不下的大弟子史阿道个别。
面对着史阿的苦苦挽留,王越心如磐石没有丝毫的动摇,他摇摇头道:“阿儿,人各有志,这雒阳城我是呆不下去了,听说温侯今日也要离开会去并州,我想去他那儿看看。”
史阿讶然,他还真不知道这事,“温侯要走了么?那阿也去送送……”
王越瞥了他一眼,自然看出他的心思,史阿见师傅这一眼意味深长,情知自己意图被看破,不觉有些讪讪,然后又问道:“师傅在这雒阳都无甚机遇,跟着温侯又能怎样?”
对于王越身上发生的事情,史阿也只是一知半解,他不过升斗小民,哪里能够了解当朝相国那个层面的事情,而王越也不会与他讲明,或许觉得多少有些丢脸吧。
听大弟子提到那温侯之名,王越脸上带笑,低声道:“你师傅我纵横这一生,虽说一生最执念的官场总是为有所成就,但也不是全无所获,就说在看人之上,也算颇有体味,这温侯不是那么简单之人,不是你我能够轻易看穿,而且今日之温侯,他日又待如何,未来如何谁又能解?从来都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可后者最为珍贵,当然说了这么许多,你或许也不懂。”
史阿的确不懂,他很苦恼自己没法理解师傅心思,可又想到师傅这是要离去,便又道:“既然师傅心意已决,那阿这英雄楼也不开了,便随师傅一同去与那温侯奔了前程……”
“不行!”哪知道不等史阿说完,王越已经严词拒绝,见着弟子委屈模样,又想到这位大弟子一直以来追随自己忠心耿耿、毫无怨言,心头不由一软,语气放松放缓便道:“阿儿,你留在雒阳自有用处,为师去投奔温侯,仅有手上一剑,怎能得受重用?阿儿往后要多多注意雒阳情况,到时候为师自然会找你联系,相信温侯也有用得着你之处……”
史阿虽然憨实,人却不笨,从师傅的话中他听出了些余味来,见师傅去意已决,又是真不愿意自己跟着,便只能郑重点头道:“徒儿谨遵师傅之命,师傅还请一路走好!”
王越人却已经上马,没有回头朝着背后一挥手,驱马直朝北面扬长而去,留下的却是无尽唏嘘,或还有一丝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