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能去,昨天我们刚偷完酒,今天他肯定要开始捉人了,指不定他这会儿就守在酒窖里,我们当然不能去自投罗网。”
听得陵烟这般解释,沉玉才终于明白过来,他眨眼应了一声,低声又问:“要是被捉到了,朝临真的会动手吗?”
陵烟点头:“这是自然,你是没见过他下狠手的样子,整个梨花林都差点被他给掀了,我虽然不怕死但也不会没事凑上去找死。他这人练功练得不错,就是脾气不好,性子也差,你没事可千万别招惹他。”
陵烟这般说着,似乎又是闲得无事,在这屋子里四下走动了起来。
沉玉听着这话,像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说的真的是朝临?”在沉玉的印象当中,朝临天神素来是一副温柔可亲的模样,他小时候目盲体弱,几乎便是被朝临和五方上神在怀里抱大的,朝临天神在他的面前连一句重话也不曾说过,甚至连声音都是平和轻柔,他实在是想象不到陵烟口中那人与朝临天神有什么关系。
沉玉心里面疑惑之际,陵烟还在那里与沉玉形容自己口中那个暴躁可怖的朝临天神,末了她才终于回过头来,对沉玉轻笑道:“我们今晚去别的地方散心吧。”
沉玉轻轻颔首,只是随即又问道:“我们去哪里?”
陵烟托腮想了想道:“你在神界住了这么久,平日里没事的时候都在哪里?都做了些什么?”陵烟有些期待的看着沉玉,事实上她的确对于从前的沉玉亦是十分好奇,当初若非赤衍告诉她,她根本不会知道沉玉有过怎样的从前。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的沉玉,陵烟都想要了解。
听到陵烟这般问话,终于换到沉玉一怔了,他垂眸认真想了想,眸光终于亮了起来,轻声道:“那我带你去。”
陵烟牵着沉玉的手,含笑点头道:“好。”
于是这次换成了沉玉带着陵烟两人一道出了云罗天塔。
沉玉虽看不见,但看起来对于这段路已是十分熟悉,神界的夜晚颇静,星光自林间缝隙里流泻而下,铺满桃花的地面上镀着漂亮的荧光,陵烟一路走着,不觉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她脚步慢了下来,又沉默往身边的沉玉看去,沉玉看不见这夜色,也看不见她的神情,只毫不经意的往前走着。
陵烟不由得又失落下来,她将那人的手在掌中握得更紧,一路跟上了沉玉的脚步:“你说的地方在哪里?”
“就在前面。”沉玉应了一声,两人往前走了不多时,沉玉才终于停下脚步。
沉玉带着陵烟所来的地方,竟是一处山崖,这山崖便在桃花林的西边,站在这里,往后是开了满山的璀璨桃花,往前便是一望无际的星辰云海,陵烟举目看着远方久久不言,星幕自脚下延伸至遥远而不可及的视线那头,点缀在其间的每一颗星辰都清晰无比,照得山崖上人的影子也清晰起来。
沉玉声音柔和道:“我从前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来这里。”
陵烟上前一步,在浩渺星空下不觉笑了起来,回头道:“这里真漂亮。”
她转而来到沉玉身前,又好奇道:“你来这里都做什么?”
沉玉带着陵烟来到一处空地上,两人席地坐了下来,沉玉这才犹豫着低声道:“……什么也不做。”
陵烟眨了眨眼,有些不解,沉玉喃喃道:“我是不是太无趣了?”
与陵烟从前偷酒与朝临斗智斗勇的那些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比,他从前所过的那些日子,便像是一潭平静无波的水,不论何时都激荡不起半点涟漪,无数个日夜循环往复,却连半点值得记忆的事情也无。
然而陵烟听着这番话,心中却不自觉的又是一阵紧揪,她自然知道为何会是这般模样,沉玉自幼体弱,双目亦是不便,自然是什么也做不了。
她轻笑一声,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轻快一些,开口又道:“你就一直在这里坐着吗?”
沉玉点头,又道:“这里地势开阔,少有旁人,所以很安静,我坐在这里,只要仔细听,便能够听见许多声音。”
“真的?”陵烟轻轻问了一声。
沉玉认真点头。
陵烟便当真安静下来,合上双眸认真的听了起来。
四周有风声。
风声里伴着隐约的铃铛脆响,那声音似从渺远天际传来,回荡间又多了些许韵致。
花落,水流,风吹,云动。
有鸟振翅而飞,于苍茫云海间,有人吟啸徐行,于林间叶落处。
一切所见的,未曾见过的景致,都清晰而在眼前,浩瀚天地,都随之呈于心间。
陵烟紧握着沉玉的手,突然之间,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