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孩子以后也跟你一样满肚子坏水,那都是你的错!”她又急又气地骂道,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心里很清楚,若是换做其他贵族男子,可不见得能够忍下数月的漫长寂寞,早就去别的女人身上发泄欲望了。龙厉毛病不少,但自始至终就只要过她一个女人,这一点,的确没得挑,这般想着,不情不愿也就变成了心甘情愿。
龙厉任由她骂着,靠在她的肩膀上,轻轻说了一句。“不管多坏,只要能在这世上找到一个被他吃定的人就成了。”正如他跟秦长安,一开始是怎么都不对,他也对她犯下不少无法宽恕的错误,但好在用了两年的时间,终于能把她心安理得地留在自己身边。
她红唇微启,不免有些瞠目结舌。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让她不必用心管教他们的孩子,放任自流,只要它以后能找到不嫌弃的那个人就成了?扁扁嘴,在心中腹诽,这男人还真不是当慈父的料。
他笑眯眯地说,神态却有着罕见的专注:“本王从来没有如此在乎一个人,在乎到胜过一切,只有你,才是本王真心所求,真正想要的。”
“喔?那孩子你就不要了?”她哼了一声,故意在鸡蛋里挑骨头。
龙厉不怒反笑:“是本王的种,辛勤播种了两年才能开花结果,本王怎么可能不要?又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是本王的掌上明珠,以后你就看吧,本王一定把她宠上天。不过,如果没有你,怎么会有这个孩子,所以左右还是你更重要。”
秦长安虽然听的窝心,但还是无语凝咽。“你想女儿想疯了吗?”腹中胎儿才刚满两个月,他难道能未卜先知,知道她怀的一定是女孩?
“本王有预感。”他捏了捏她的面颊,扯唇一笑,说的极为自负,胸有成竹。
她不客气地白了一眼。“生了个女儿,你的王位让谁继承?难道封她为女王爷不成?”
某人一脸理所应当,倨傲笑道。“这也未尝不可,本王的女儿必当万众瞩目,众星拱月。”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他的态度不太苟同,但奇怪的是,最近这阵子她知道龙厉在忙,但至于在忙些什么,她并未多问。
白天他们很少能碰头,唯有在每个夜晚,他们才能同床共枕,就算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说话,也能让她觉得这样的生活无比真实,而且暖心。
小手落在他衣襟半开的胸膛上,缓缓探了进去,在他心口画着圈圈,轻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龙厉那双幽深似海的黑眸,顿时一暗再暗,将俊脸贴上她的肩膀,深深嗅闻了一下她身上的味道,才幽幽地溢出一句。“我们两个果然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再过一阵子,我会去一趟北方。”
“去做什么?”
“每年雨季,必定是黄河泛滥成灾的时候,不出意外,今年也是如此。”
秦长安眯起美目,总觉得不太对劲,龙厉虽然是亲王,这几年成了皇帝的得力助手,但他向来随心所欲,对于政事也多半是抱着唯恐天下不乱的态度,高兴时插一手,不高兴时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多管闲事的。就算是黄河泛滥,需要赈灾的钦差,那个人可以是朝廷文武百官中的任何一个,但就是不像是龙厉会主动请缨去做的大事。
“是你去,还是……那个替身去?”她一语中的,问的一针见血。
他深沉地看着她,不置可否,继续说。“一旦本王离开京城一阵子,康伯府一定会让康如月马上动手,在他们看来,这是最好的时机。当然,本王若是主动在皇兄面前把此事扛下,他们一定会怀疑,本王一定要走的极为不情愿,才能打消他们的疑虑。”
“你想打着去北方赈灾的幌子,实际上去做别的事?”
“聪明。”他捏了捏她的下巴,沉迷地搂住她只着着单薄里衣的娇躯,清滑的嗓音送入她的耳畔。“本王要去见一下纯皇叔。”
“那位老王爷的封地不是在西北干城吗?从黄河中游再往北去,也要走上一大段路程吧。”
他点头:“替身在黄河灾区做做样子,反正赈灾事宜自有随行官员一手负责,不过是走个排场。龙锦暗中跟纯皇叔勾搭在一起,本王就是想看看皇叔打的是什么鬼主意,比起龙锦和康伯府,这个皇叔才是最危险的人物。”
“要去多久?”她心中一咯噔,哪怕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他要出远门,心里还是很快传来一阵不受控制的空虚感,仿佛被人生生挖掉一块肉,显得空落落的。
“从京城到干城,短则两个月,最久不会超过三月,一办完事我立刻赶回来。”他无声地攥紧她搁在小腹前的手,嗓音陡然转沉。
秦长安没再说话。
但她的情绪,还是无言地感染到龙厉,他从身后抱着她,用低不可闻的嗓音问道。“舍不得本王吗?”
她轻忽一笑,转过身来面对他,伸手抚上那张俊中带一丝邪气和阴沉的面容:“这话怎么说都是错,若说舍得,你岂会善罢甘休?若说舍不得……你走的能安心吗?”
他将薄唇贴了上去,含着她软嫩的唇瓣,含糊不清却又有着情人之间的低语呢喃。“舍不得就好,本王就要你舍不得。”
他从来不觉得那些温柔贤淑的大家闺秀有什么意思,连表达自己感情的勇气都没有,正因为秦长安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世道显得那么“不正常”,她敢爱敢恨,勇敢无畏,他的巧取豪夺,真真实实地让她憎恶了那么多年,但只要能走入她的内心,她同样可以不计前嫌,给与最热烈饱满的情感。
这,便是秦长安最吸引人的地方。
她不会一辈子只看着过去,用他曾经犯下的过错,来为他的此生赎罪。
即便他手里捏着权力,即便他可以痛快地要人生、要人死、要人被折磨的生不如死,即便他可以玩弄权术搞的翻天覆地只为了迎合自己的喜好,如今已经尝到男女情爱滋味的他,如何还能回到之前那个虽然恣意却并非真正快乐的自己?
秦长安主动勾住他的脖子,任由他温热缠绵的吻落在她的眉眼之间,红唇微微上扬,心里暖烘烘的。
“那你呢?你舍得我跟孩子吗?”
一道灰暗的光芒,从他的眼底一闪即逝,至于她腰际的双手暗暗收紧,他的语气掺杂了冷沉。“纯皇叔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这一趟只能我去,否则,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抛下你。走之前,我把孙武和马超李闯都留在王府,谨言慎行则跟我走,若有什么事,交给他们去做,千万别孤身涉险。”
这一番话,藏了不少深意……如今整个京城,大到皇宫,小到街头巷尾,谁不知道靖王跟靖王妃感情失和不睦,但那个急匆匆出嫁的康侧妃虽然婚事办的低调,但却颇得靖王疼宠。有了这个康侧妃,靖王更是再也不去靖王妃的院子,两人之间除了一个虚无的名分,似乎彻底沦为陌路。
她不由地揣摩,是否龙厉故意要跟康伯府搭上这件婚事,除了要看看康伯府在私底下的预谋之外,还有另一个考虑,便是一旦她跟龙厉的感情深厚,落在想要算计龙厉的敌人眼里,她已然成了别人用来控制拿捏龙厉的软肋。这样一来,她在京城的处境,就变得危险至极,险象丛生。
但若是用靖王在大婚后短短两个月时间就迎娶新人一事,不单把所有关注从她身上转移,也让有心人愿意相信龙厉如今更宠爱的女人并非是她,而是康如月。甚至不惜因为一个新人而将正妻冷落,丝毫不顾及她是北漠和亲郡主的身份,这般的强势狂放,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本就是众人眼中靖王犹如混世魔王的既定形象。
唯有她,才能听出这个狂傲的男人,言语之中无法摒弃的一丝担忧。
可是,龙厉防着的人到底是谁?只是康伯府那一派势力吗?还是……想要对她不利的,另有其人?!
心被微微刺痛,她不由地抓紧他的臂膀,无言的跟龙厉对视,他却依旧笑眯眯的,朝她靠近了些许。
“长安,你信我吗?”
她颈背上的寒毛,一根根地竖起来了。她抿着红唇,瞪着那张自负傲慢的笑脸。
“你去见龙纯那位老王爷,只是为了对抗康伯府的谋反这么简单吗?”
龙厉却将修长白皙的食指搁在秦长安的唇上,他微微一笑,唇角上扬,眼底却充斥着淡漠的光泽。“别怕,你丈夫虽然不是个好人,但还是有底线的……不会走上跟纯皇叔一样的老路,成为龙家人眼中的败类。”
她并未被彻底地安抚着,明知道龙厉这次要干的也是能让京城风云大变的大事,但却隐隐有着心惊肉跳的感觉,她一直耿耿于怀的是龙厉跟皇帝兄弟之间的感情,若皇帝能够对他一贯的包容,她知道龙厉也私底下并未更大野心。但是,怕就怕,在龙厉兴师动众将康伯府这个外戚铲除之后,反而让皇帝看到龙厉愈来愈强大的能力和手段……所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也能成为天子心中的一根刺。
龙纯便是最好的例子,他虽然在皇子时代行事荒唐,却是个有手段的,否则,不可能在帝王之家的血雨腥风中存活下来。
自古以来,皇家的兄弟父子,便是踩在弱者的尸体上,走向那一个金光灿灿的龙椅,手上沾染了亲人的鲜血,只为了换一个高枕无忧的明日。
她的手指微凉,龙厉将她的手拉到自己怀里揣着,试图温暖她的温度。“事情暂时还没有到那么坏的地步,不过,你知道的,本王从不喜欢被动出击,先下手为强,这是亘古不变的制胜法则。若当真有朝一日有人翻脸无情,本王至少手里还有王牌和筹码,毕竟如今本王可不是孤家寡人了,自当好好护着你和孩子。”
秦长安在他怀里默默闭了闭眼,在无意中,他渐渐脱胎换骨。龙厉用纳妾的手段,来暂时卸下康伯府的防备,诱敌深入,另一方面则跟急于将外戚手里的权力收归己用,要铲除异己的皇帝达成共识,脏了龙厉的手,却能保持龙奕那副温雅仁和的国君形象……
她不由地想,这就是君臣之道,身为龙厉的妻子,她即便心中有抱怨,却无法埋怨。
但她从此时此前,终于明白了,她对皇帝龙奕那种谈不上喜欢也说不上憎恶的情绪,到底是什么。
那是——未知的恐惧。
她可以看着任何人跟龙厉为敌,毕竟他残忍冷绝、心狠手辣,在朝堂之上就不可能没有仇敌,但是她怕的是……那一天真的会来。
她真的会眼睁睁目睹龙奕和龙厉这对亲兄弟的自相残杀吗?!
她的心万分抗拒。
希望这一日,永远都不会来到。
龙厉腰际的那双小手,越收越紧,他垂下眼,秦长安闭着眼仿佛已经睡着,但他知道她这个小小的动作,早已泄漏了对他的在乎。
花瓣色的薄唇,勾起上扬的弧度,令那张俊美的面容上满布的阴沉彻底散去,再度在她的额头上烙下一吻。“下回再说,困了就睡吧。”
大手一扬,将大红色百花锦被,彻底裹住两人的身躯,她不着痕迹地往他胸膛前缩了缩,四肢百骸的那一阵凉意,却迟迟不散。
……
“王妃,不好了!”
秦长安坐在炼药房,正在研究从桃花坞里带回来的那一颗人头骨,门外传出翡翠极为慌张的声音,似乎还带着一丝明显的哭腔。
她脱下一对薄如蝉翼的丝绢制成的手套,抬眼看向红了眼的翡翠,淡淡问道。“什么事?”
“虎头它……它也不知怎么了,口吐白沫,倒地不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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