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的——”
龙厉转动着手里的茶碗,垂着眼,嗓音透着一种杀人如麻的平静。“喔?什么来头?”
掌柜弯下腰,笑脸相对,以低不可闻的嗓音继续说。“那位公子是知府大人的小儿子季国涛,他行为浪荡,偏好玩弄已婚夫人,不过,你们还是先忍忍吧。”
龙厉闻言,笑了,立即意会,薄唇勾起的弧度,抬眼的那一刹那,眼神里灌入的无尽幽暗,戾气仿佛喷薄而出。
“原来是横行霸道的地头蛇啊……”
他的声音并不低,传到对方的耳朵里,那贼眉鼠眼的公子一拍桌案,装腔作势地低喝一声。“你说谁是地头蛇?连本少爷都不认识,大放厥词,不想活了!来人那,把男人关押到牢里去,至于这几个女人嘛,带回去!”
庄福突然握住秦长安的手,她的眼神闪烁,有些慌乱,惊恐不定地看向女儿。“怎么……回事?”她的耳朵不足以听清楚所有对话,但是此刻剑拔弩张的气氛,哪怕她听不到,也觉得很不对劲。
秦长安朝着龙厉眨了眨眼,他马上心领神会,一个知府之子当然不可能让他放在眼里,但是他无意让老夫人看到自己冷血残暴的一面。
龙厉甚至不曾转身,似乎没兴趣继续把玩手里的茶杯,将茶杯搁在桌上,只是不疾不徐地说了句。“谨言,把这位季公子请出去,好好讲讲道理。”
“是,爷。”谨言站起身来,空手离开,直接走向季国涛,出手的动作很快,只是三招,就将两个小厮制服,拎着季国涛的干瘦身躯,把他直接丢出了客栈。
“老夫人,苍蝇已经被赶走了,这下清净了。”龙厉扯唇一笑,面色无异。
庄福误以为龙厉只是派人把那个猥琐的男人赶走了,这才放下心来,又看秦长安也是一脸平和笑容,看来是秉持不想把此事闹大以和为贵的前提,她才抬起手里的筷子,继续吃饭。
秦长安却了然地看了龙厉一眼,两人目光交汇,她不曾忽略他一闪而逝的杀气,当然了,有人对他女人说那些淫词浪语,龙厉怎么可能饶他?!
吃了饭,她派丫鬟守着庄福,先在客栈住下,这才跟着龙厉一道走出去,慎行在前方领路,直接到了一个无人经过的巷子里。
她看到了季国涛躺在地上,不,确切地说,应该是季国涛的尸体。
谨言朝着他们走来,他的手上依旧没有任何兵器,但季国涛半坐在墙边,张着嘴,一根木筷子从他的喉咙对穿而过,流了一脖子的血,那双小眼睛大睁着,满是血丝。
“爷,你们怎么来了?属下一个人处理就行了。”谨言直截了当地说。
秦长安还想往前走上几步,龙厉却一把揽住她,冷冷地说。“不过是个死人,有什么好看的,别让晦气冲撞了你。”
她眉心微蹙:“掌柜不是说了,他是知府儿子吗?虽说他这张臭嘴是挺讨厌的,打一顿不就成了?”
龙厉冷笑了声,却并未说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见他那双眼睛仿佛罩着一层寒霜,虽然勾着笑,却夹带着刺骨的冰冷,她只觉得有些陌生,试图从他的脸上寻找一丝熟悉的神情。
“我对别人,从来没有多余的善心。”他拉过她,转身就走。
直到回了客栈的屋内,秦长安才开口询问。“人死在巷子里,这里的知府难道会善罢甘休?强龙不压地头蛇,这话不假,更何况我们来江南,并没想过要跟地方官员打交道。”
出了人命,此事注定不能善了。
龙厉则是神态自如,撑着下颚,饶有兴味地笑道。“区区一个知府,就算是本王要了他的性命,也无人敢问罪,更别提他儿子觊觎的是本王的王妃,他这是活腻了,本王送他一程,他该感谢本王才对。”
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马上就要抵达宿州了,你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跟那种混蛋一般见识吗?”
笑容在龙厉俊美的脸上停滞,如墨玉般的眼里掺入了狂野的红,犹如黑夜中的猎豹,他的身子往前倾,双臂撑在秦长安的身侧,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这种货色也想沾染本王的女人,死个八百遍还不够!”
秦长安直视着那双凶狠阴鹜的眼眸,他此刻的眼神足以击退许多人,但她偏偏不怕,他对她的维护她心知肚明,只是方式过于血腥残忍。
她头都胀了,不想看他被怒火燃烧的理智全无,轻轻碰了碰他的脸,神色一柔。“他也只是想想罢了,难道真的能强抢良家妇女不成?”
“他若是敢碰你,本王不介意送他一家子上西天。”他的脸色依旧阴森。
想到季国涛用眼睛吃秦长安的豆腐,就已经让他肝火大盛,更别提季国涛的那张臭嘴说出那么淫荡的话语,更是在自掘坟墓,怪不得龙厉不留一条活路给他。
秦长安被他的眼神看得很不自在,甚至不知为何在怒火的背后,她隐约觉得他的眼神里还掺杂着一种想要占有的欲望。
她很想义正言辞地说,谁会觊觎一个大腹便便的怀孕女人?
可偏偏那个季国涛真是混账,调戏良家女子依旧很可恨了,她如今挺着七个多月的肚子,不管站着坐着都是尤其明显,再加上掌柜说他特别钟爱已婚少妇,可见他的癖好实在让人唾弃,连孕妇都想占为己有,拖回家里去享受一番,可不就是该死吗?
而她,却是倒霉的当事者。
在她愤愤不平的时候,掌心被一根手指轻轻刮了一下,她从思绪中抽离出来,猛地抬头,却看到一双深色如夜的黑眸,她不由地楞了一下。
“你在想什么?”
龙厉迫人地盯着她:“我在想,你真是一个祸水。”
说完他径自转过头,扯下自己的腰带,再无任何言语。
祸水?
秦长安是第一次被人形容为祸水,她自认长相不差,却也不是国色天香沉鱼落雁的那一类美人,她两眼疑惑地追随着他,却见他很快就脱得只剩下下身的黑色长裤,裸着上身,长臂一伸,就把她头上的几根发簪取了下来。
“你说清楚了,谁是祸水!”她有些生气。
“身怀六甲还能让男人看的移不开眼,这不是红颜祸水又是什么?”龙厉似笑非笑地靠近她,说话的功夫,替她摘掉耳朵上的珍珠耳环。
她怒不可遏,犹如一只狡猾的狐狸,跳进他的怀里,两手灵活地抓住他的手掌,试图从他的手掌里抠出那对珍珠耳环。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的动作意味着什么,宽衣解带,把她身上的首饰先去了,才方便某人下口,鬼知道明明刚才阴沉煞气的男人,怎么一下子又开始发情了!
她当然不能让自己不明不白地被吃干抹净。
他的唇角生出一道弧度,轻轻地笑了,笑声犹如羽毛般轻轻扫过她平静的心湖,她猛地动作一顿,他掌心里的珍珠耳环顺势被她拿了回来。
她气呼呼地质问。“你笑什么?”
龙厉好整以暇地睇着她,任由她宛若被激怒的小母狮,凶巴巴地把珍珠耳环抢过去,这个动作很显然,便是不打算让他马上为所欲为。
“你知道的,本王向来不喜欢别的男人多看你一眼……”他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透着与生俱来的霸道,双目灼灼如火,仿佛是火焰烫着她的身体。“你的腿有多美,腰有多软,胸脯多丰满,只有本王才有资格知道。”
秦长安脸蛋一白,推了他几把,不满地抱怨。“别压着我,你好重。”
“你不是最喜欢压着本王了吗?”他抬起那张俊邪的脸,那双眼里欲望沉浮着,很显然,他愿意跟她说笑,却不见得愿意改变决定。他抱着她滚了一圈,她便无奈地跨坐在自己身上,让她名正言顺地“压着”他。
“那是因为——”她话说了一半,不再说了,当初在北漠的时候她不喜欢被他压着,毕竟当时她是郡主,她想要用床上女上男下的姿势证明,凡事都是她做主。纵然他是得到她身体的男人,也休想爬到她头上来。
可是如今,她知道龙厉在房事上的凶猛,清心寡欲跟他没什么关系,她深受其害,却又无法拒绝。一路上他很安分,除了日常的搂搂抱抱亲亲之外,从未碰过她,她没料到今日会遇到一个不长眼的色狼,更没料到龙厉在盛怒之下,又来了那种兴致。
那一刻,不知是否因为屋内生着两个暖炉的关系,空气也仿佛被烧热了。
“你也不知道收敛一下……”她压低嗓音,双手作势掐上他的脖子,可是只是做做样子威胁一下他,完全没使上任何力道。“我娘住在隔壁,你又不是不知道!”
“老夫人的耳力不是很差吗?她当然不会听到。”他朝她一笑,气定神闲却又一脸邪恶。
听着他的调侃,秦长安脸都绿了!
“不要跟我说这些。”她完全不想听他的歪理,她知道今晚难逃一劫,必当是要当他的猎物,被他吃的骨头都不剩。
“其实我也不想在这时候聊天——”他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一手轻轻扯动她的发梢,柔软的发尾如丝一般勾的人心痒难耐。
客栈位于小镇,最好的房间在他们看起来还是有些简陋,虽然生母庄福在隔壁休息,但若是他们这里动静太大,又是大白天,实在让人不好意思。
龙厉危险地眯了眯黑眸,心里想,好啊,他一路上体恤她怀了孩子不方便,这才一直没要她,眼下马上就要到宿州,他一点也不想收敛,让自己受苦了。
将她还想说的警告吞入肚子里,她的唇向来让他很喜欢,很柔软,仿佛是天边的云彩,他几乎迷得无法自己。
那种感觉陌生又熟悉,像是一条无形的红线,牵着两人。
她垂着眼,眼底的蓝色被褥仿佛是一片星海,却在眼里被撞击的摇摇欲坠。
秦长安闭着眼睛,娇弱的身体微颤,龙厉俯下身子,把她整个人捞了起来,圈在自己怀里,心疼地吻着她的眼、她的唇。“长安,以后不能再饿到我,知道吗?”
掀起沉重的眼皮看向他,明明她累的过分,他却一脸神采奕奕,虚弱无力的秦长安动了动手指,要是能抬起来,她一定会狠狠揍他一顿,吃不饱的禽兽!
“今天就先放过你,剩下的账,等你生完孩子再算。”他一副恋恋不舍的惋惜口吻,起身拿布巾替彼此都擦拭一番,将累的连骂他都没力气的女人抱在怀里,心情大好地给她重新穿好寝衣。
望着她虽然有点生气的脸,但最终还是习惯地将头靠在了他的胸膛上,他自得一笑,她开始习惯他的存在、他的陪伴了,很好。
他一直认为自己生来就无情,对待家人也是如此,可是她的出现,让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开始,他的确只是因为占有欲作祟才缠着秦长安欢爱,可是压抑了大半月的欲望一旦松懈,犹如出笼猛虎。甚至就是想看她濒临崩溃时的娇态,她越是不肯发出声音,他就越是发狠地要她一遍又一遍。
他知道自己很恶劣,坏的很彻底,可是他就是很享受这种攻城略地的感受。
秦长安中途醒了一次,迷迷糊糊地发现一个让人难以启齿的秘密,没想到结束了这场欢爱,他们却依旧紧紧地靠在一起,仿佛与生俱来就是如此亲近。她应该起来把一肚子坏水的男人痛骂一顿,可是她没有,甚至觉得这样很有安全感,好像钥匙插在门孔里,马上就可以打开彼此的心房。她想这些都是可以承受的。
再度闭上沉重的眼,最后的一个想法,飞快闪过脑海,嘲弄地勾了勾唇。
都是龙厉带坏了她,她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他自己病态也就算了,居然还把这些完全说不出口的怪癖传染给她,让她跟他越来越相似,甚至有种臭味相投的趋势。该不会再过个几年,她也会变得跟他一样病态吧。
睡意浓重,她打了几个哈欠,歪着脑袋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平静的呼吸,屋内的空气暖融融的,发泄过的身体依旧很是疲惫,却又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和畅快。
她轻轻将小手抚上渐渐变得滚圆的小腹,却在此刻,他也不自觉地覆盖上她的手,两人的手一道叠放在她的肚子上,她竟然身心愉悦地任由他就用这种不要脸的方式跟自己睡在一起,不管他的这种行径,是否有着宣誓主权的意味。
因为疲惫,所以秦长安睡得很安稳。
只是鼻尖那种若有若无的沉香气味,却被冲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汗臭味。
若不是身下的颠簸以及耳畔越来越大的吵闹声,让她无法继续安睡,她的理智重新回到脑子里,不想清醒也只能清醒。
虽然还未睁开眼,但是她不由地皱起眉头,就算在客栈,小镇上很清静,也不该这么吵啊。更别提旁边的男人半睡半醒时候脾气最差,他早就应该醒来,大发雷霆地把手下臭骂一顿,然后窝在床上睡回笼觉才对。
但是耳畔的声音,渐渐在她意识清醒的时候,转为马蹄声,甚至还有马儿的嘶鸣声。
不对劲。
她所有的睡意在一瞬间烟消云散,猛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不是在客栈的床上,而是在一辆飞奔的马车上。
她并未太过慌乱,而是翻来覆去地把最后的记忆回想了一遍,她明明应该躺在床上,刚刚跟龙厉经历了一场淋漓尽致的欢爱,甚至他们还那么亲密地相拥而眠,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她就一个人坐在马车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