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常辉小太监候在皇帝身旁,夜色已深,可惜皇帝毫无睡意。
珍秀宫的消息最终还是传了过来,蒋皇后带着靖王妃一道冲进了楚贵人的屋子,待了好一会儿才出来,两个侍卫被封了穴道,因此没有人及时禀报。
只是,皇后怎么会突然去见楚白霜?楚白霜被禁足已有三个多月,自从岐山墨一事之后,她始终寸步不离珍秀宫,除了一日三餐有宫女送进去之外,跟犯人没有两样,而蒋思荷进来一门心思放在皇子龙川身上,仿佛外界的任何喧嚣都无法影响她。
该不会又是靖王妃那个女人在其中挑拨离间?!
他没有亲自去珍秀宫一探究竟,但派了常辉前去打探消息,只是楚白霜嘴巴很紧,并未哭诉抱怨,好似只是跟皇后打了个照面,并无任何争执。
“楚贵人可有让你带话给朕?”他眉峰紧蹙,脸色透着一股疏离。
“回皇上,楚贵人说她在珍秀宫过的很好,她听闻皇上前阵子感染风寒,可惜无法亲自探望,交代奴才跟皇上说一声,千万要珍重龙体。”
龙奕依靠在红木椅背上,大病初愈又忙于国事,一脸的疲惫,就连被禁足的楚白霜一有机会都知道让人带来几句问候,可是皇后却无动于衷——
他略显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后宫不太平也就算了,今日刚得到消息,西南苗地发生暴乱,那个统领是苗人,叫做巴扎,先帝执政的时候封他为孔雀王,本着让苗人来管理苗地的想法,这二十年的确也没出过什么大事。只是这一次巴扎似乎有意放过那些暴民,没有当即了断地进行镇压,苗地如今局势动荡不安。
巴扎想做什么?
龙厉清滑懒散的声音,依旧回响在他耳畔。“皇兄,孔雀王巴扎无非是胃口大了,这些年他为朝廷做事,在苗地颐指气使,俨然成了土皇帝,如今你登基称帝,他自然蠢蠢欲动,想从你这边讨要些好处,一旦你允了,他在苗地的声威便更加浩大,把他当成是天神般供奉膜拜。可惜,上回他送上奏折,要求把自己女儿送到后宫来,你觉得不妥,他遭了拒绝,顿感脸上无光,对朝廷有气,心存不满。现在苗地有人作乱,他又岂会心甘情愿地当朝廷的走狗,血腥镇压自己的族人?恐怕,苗地的暴乱闹的越大,他心里越是开心。”
孔雀王巴扎想要坐收渔利?可惜西南矿产丰富,若这么割给了孔雀王,以后他一旦做大,就更不容易控制了。
两月前巴扎的确送上了一封奏折,美名其曰是将自己的公主送给他做妃子,只是苗人公主骨子里带着一股骄纵泼辣,龙奕并不想让后宫更加鸡飞狗跳,于是便找了个借口拒绝了。
婚事的确是一种权衡局势的好方法,但皇族男人天生骄傲,龙奕却不想被一个小小的孔雀王压制。若就这么答应,以后其他王侯将相也套用这种方法往他后宫塞人,他岂不是烦不胜烦?!再者,他拥有一整个金雁王朝,又不是傀儡皇帝,何必牺牲自己来委曲求全?!
正因为龙奕当时一口气咽不下,不想把苗人公主纳入身边,孔雀王却纵容苗人作乱,真以为可以以此来拿捏一个帝王?
“我认为可以派蔡敢去西南苗地,暴民不过区区五千人而已,一个月内就能收拾干净。若孔雀王巴扎不服,一并收拾了便是。”龙厉皮笑肉不笑,语气一如既往的张狂。“死了一个孔雀王,朝廷再扶持一个新的大象王、猴子王,杀一儆百,让当地人看清楚,谁才是真正的天子,他们必须臣服在谁的脚下。”
龙奕沉默片刻,这个回答并不让他意外,龙厉从来都是这么铁血手腕,从不拖泥带水,或许龙厉崇尚的便是以毒攻毒,以恶制恶。
只不过,让他犹豫不决的是蔡敢是亲近靖王那一派的武将,不知龙厉推荐自己的手下,是否藏有深意,可是龙厉说的太过自然,仿佛完全没有异心。
贺坤将军的事,龙厉是一无所知,还是……装作不知?
龙奕语气稍显冷淡。“蔡敢勇气可嘉,却并非智勇双全,苗地地势高峻,地形复杂,要想在山区作战,光凭一股蛮力,还是不够的。”
龙厉轻轻一笑,那张脸俊中带邪。“皇兄给他派一个善于运筹帷幄的军师不就行了?”
“你心中可有合适人选?”
“楚统领挺适合的,他虽然是武将出身,但有点脑子,他加上蔡敢,必定能凯旋。”
龙厉说的是楚阳,楚白霜唯一的兄长。
龙奕心中一惊,谁都以为楚阳是因为被楚白霜连累,被他赶去偏远的东北大营历练,毕竟楚阳一个禁卫军统领,是常驻京城的京官,完全不必去外地训练新兵。
这是龙奕出于私心的安排,楚白霜闯了祸,但楚阳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把楚阳继续留在身边,惹来朝中议论纷纷,他不想让人认为他有心偏袒楚家,影响他的威信。
其实,楚阳去东北大营,并非只是流于表面的惩罚。相反,龙奕始终都相信楚阳,他们年少时候起就是好友,楚阳唯一的妹妹还在他的后宫,他答应楚阳,不管楚白霜犯下什么样的过错,都不会把她打入冷宫,而楚阳则答应为他卖命,在偏僻的东北大营,为皇帝建立一支玄衣卫。
玄衣卫,拥有精湛武艺,但有别于大内侍卫或是禁卫军,只因他们最重要的任务,是成为埋伏在全国的眼线,替皇帝监察所有的皇亲国戚、文武百官。
这是龙奕近年来才突然萌生的想法,当他手握的权力越来越多,他情不自禁想要控制更多人,谁是真正的忠诚,谁是虚与委蛇,谁永远也不会背叛他……他都要知道!
这么秘密的要事,绝顶的机密,他谁也不信,最终派去楚阳担当大任,目的在一年内组建出第一批出色的玄衣卫。
龙厉为何单单提起楚阳?一整个晚上,这个困惑都在龙奕心里挥之不去,若龙厉知道楚阳此刻的真实身份,那么,他不得不怀疑龙厉的企图。
从漫长的思绪中抽离出来,龙奕端起桌上的热茶,喝了两口,眉眼之处的疲倦却始终不曾褪去。
东北大营的楚阳是不能在这时候动的,一旦动了楚阳,东北大营以练兵为幌子实则训练了一批为皇帝监察的玄衣卫一事很可能提前暴露,那不是他想看到的局面。再者,楚阳替自己做事,他是放心的,如今中途再挑选另一人顶替楚阳,他却信不过。
想了一夜,最终的结论还是派往西南苗地的人,是谁也不能是楚阳。
翌日。
“娘娘,昨日常公公去了珍秀宫,去见了楚贵人一面。”在服侍蒋皇后吃完了早膳后,蓝心姑姑才开了口,生怕影响了皇后的胃口。
蒋思荷转身从乳娘手里接过皇子,笑得很淡很淡,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她脸上的所有笑容。
“那是自然,若是楚白霜稍有差池,皇上岂不是心疼死了?”
蓝心姑姑一愣,这种话绝不会是端庄典雅的皇后说出来的,自己贴身伺候蒋家大小姐这么多年,从未看过蒋思荷在这段感情里抱怨过什么。
可是为何听到这一番话,连自己都忍不住想要站在皇后这边把楚白霜骂个狗血喷头,只因皇后这一口气,实在是忍了太多年了。
“娘娘,您不想把真相告诉皇上吗?若是皇上知晓其中的前因后果,一定会还您一个公道。”
“事已至此,本宫更好奇一直都在暗中帮助楚白霜的是什么人,即便楚白霜被皇上治罪,不把太医院里的那个奸细揪出来,本宫犹如芒刺在背,不得安心。”蒋思荷坚决地摇头。“楚白霜必定是心虚了,否则,她怎么可能不抓住这个机会,跟皇上派来的常公公倒苦水?”
蓝心姑姑突然想到了什么,灵光一闪,不敢置信地看向蒋思荷。
蒋思荷跟她相视一眼,了然一笑。“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蓝心,本宫相信福祸相依这个道理,本宫不能永远都被楚白霜算计,楚白霜也不可能永远都肆无忌惮。”
蓝心姑姑整个人都松懈下来,长长舒了一口气,面对自己的主子,又是心疼,又是不忍。
这一个月里皇后内疚自责,受尽煎熬,甚至险些钻进牛角尖再也不肯出来,眼看着人就要垮了,就在这时候,靖王妃回京了。听说本来回来要多花上些功夫,可是靖王妃愣是骑了一路马,就为了给皇后分忧解难。
靖王妃解开了楚白霜的连环计,让楚白霜的险恶用心见了光,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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