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龙厉笑而不语,只是明明一副笑脸,却没有给人温煦如风的感觉,相反的,那张魅惑性感的脸庞此刻转为一抹诡谲的阴冷。
“朝政大事,身不由己,靖王妃出于关切之情朕可以理解,不过一个女人,理应成为男人做大事的后盾,而非给自己男人扯后腿。若是这次办妥了,你为王朝建功立业,她身为靖王妃岂不也脸上有光?”皇帝挥了挥手,打量着龙厉脸上稍显复杂难懂的表情,眸子里掺杂着一分认真,缓缓开口。“朕让你带两名军医前去,不但能把靖王的身子照顾好,绝对不让你旧伤复发,而且,还能尽快让生病的将士尽快痊愈,如此一来,你也可以让靖王妃安心了。”
嘲弄地勾起薄唇,为了能让他接受命令,在这个只能议论朝中大事的地方,竟然把他家的女人都搬了出来,说服他花了不少功夫,他还能不答应皇兄吗?毕竟,皇兄看起来是很想把他送到西南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呵。
若继续僵持,便该责怪他敬酒不吃吃罚酒,还是应该趁着皇兄给他个台阶,他就爽快地下去?
“朕再给你找两个武将,如此一来,你在军中压阵,有什么危险大可让他们挡在你面前,如何?”
龙厉在心中冷冷一笑,武将再加上军医,不就齐活了?根本没有他必须出场的理由,但他却势必要走一遭。
见皇帝说的口水都要干了,接下去也不见得能看什么热闹,龙厉这才慢条斯理地拱手。“臣弟接旨。”
高高在上的皇帝却因为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渐渐松了一口气,至于龙椅扶手上的拳头总算舒展开来,他定定地跟龙厉对望,锁定那张俊美又张扬的面孔。
不知何时开始,他越来越难以在龙厉的脸上看到兄弟俩的相似之处,龙厉俊美的人神共愤,却又没有半分阴柔,龙厉的眼神有时候是一种无声的恐怖,宛若一口古井,一眼看不到底。
“众位爱卿,此事就这么敲定了。”
“臣附议。”
各位官员还是不免心生狐疑,皇帝派靖王去西南,当真是给靖王一个立功的机会吗?以靖王如今的地位,他根本不必亲自统帅三军,若他凯旋而归,皇帝还要给他加官进爵,封他为什么才好?他已经是亲王了啊,再尊贵的皇子也不过如此了吧。
若皇帝跟先帝一样疼宠这个年纪最小的皇子,理应为他挡掉所有的危险,而不是说服他去那种很容易生病中毒的湿热地方,哪怕军医随身带着,还是会有天降而来的意外不是吗?
皇帝此举,实在是让人看不太懂,看上去像是器重靖王,却又不像目的如此单纯。
果然,圣心难测。
靖王府。
“爷,您真要去西南苗地?”慎行疾步跟在龙厉身后,眉头紧锁。
龙厉置若罔闻,随口说道。“你还有半天时间准备。”
就在他准备直接去往松香院时,不经意地抬起眼,瞥见站在前方花园拱桥上喂鱼的秦长安,此刻春日暖阳照在她身上,她嘴角微弯地俯视着池塘里的锦鲤。
他猛然停下脚步,眯起眼凝视着她的脸庞,那张脸依稀与他记忆中的那名少女重叠在一起,其实她跟少女时代的陆青晚并无太大变化,身长抽高了点,完全不像北漠女人的高挑健美,依旧纤细玲珑。只是二十岁的秦长安,眉眼之间多了一抹恬淡静美,是个真正的女人了。
不知是否她学医的关系,很懂得女人养身之道,若不是她靖王妃的身份广为人知,陌生人见了,肯定不会相信她已经生了孩子。那不赢一握的腰肢依旧看得他心痒难耐,小脸很嫩,气色很好,依旧是他脑海里那一朵无比鲜艳的红玫瑰。
不知过了多久,秦长安才发现不远处有一道炽热的视线,胶结在自己身上,她循着目光望过去,却见龙厉双手背负在身后,笑着凝望她。
一时之间,心中涌上几分酸楚,她很想移开视线,不让自己沉溺在他突然的温柔之中。
自从师父出事后,他们表面看似重新恢复了往日的亲密,实则不然。她内心有个心结,却又不知该如何解开。
他们依旧同床共枕,一起吃饭,就连她陪三个孩子玩乐的时候,他偶尔也会在场。
三岁的师兄女儿九九,快满两岁的义子如意,再加上一个才五个月大的亲儿子龙羽,靖王府当真极为热闹。
一个月的相处,九九已然不再对她感到陌生和胆怯,师兄被她第一时间派去隐秘地照顾好不容易捡回一条性命的师父,只能暂时把女儿寄养在靖王府。
九九是个活泼又粘人的女娃,如意又是出奇的懂事乖巧,两个大孩子还会默契地照顾年幼的弟弟,秦长安已然很是欣慰。
每当这个时候,秦长安总会感受到幸福的滋味,当初她在北漠没想过自己的将来是什么样的,她会嫁给何等的男子,但她向来并不畏惧命运加注在她身上的一切,包括好的,也有坏的。
她曾想,此生若能得到一个男人矢志不渝的感情,也算不白活一世,年幼品尝的孤独,让她更渴望儿女成群,家庭美满。但若是她没有这样的命,她也不怕,没有感情的貌合神离她不屑,以她的性子,大不了休夫,自己也能把生活过成一朵花。
而当她抬起眼的时候,龙厉总是在一旁从容地坐着,看着三个孩子打成一片,久久和如意摇晃着手里的拨浪鼓给龙羽取乐,实在是一副很可笑却又说不出的和谐画面。
虽然一开始他的存在总是震住了九九跟如意,看得出来他们两个有些怕他这位大人物,不过秦长安相信,那是他能对他亲生骨肉之外的孩子释放出来最大的善意了。
他们真的不该对他有更高的奢求,毕竟这个男人,从来都不是走平易近人那条路的。
从思绪之中抽离,秦长安发现龙厉已经举步走到她的面前,他搂住她的腰,跟她一道面对拱桥下的池塘。
水面上飘着睡莲,绽放了几个粉色紫色黄色的花骨朵,金红色的锦鲤怡然自得地在荷叶下摇曳生姿,暖风徐徐,吹拂着她一缕落在脸颊旁的发丝,她转过脸来,面向他。
“今天这么早?”
“有事跟你说。”搁在她腰际的手掌暗暗加大力道,把她搂的更靠近自己,他没有让任何人来跟秦长安传达命令,便是想亲自告诉她,他更想看看这个女人知道了那个消息之后,脸上会有何等的表情。
“本王要去西南苗地,镇压暴民。”
心口仿佛被人揍了一拳,她来不及细细品味是何等滋味,微微一愣,不假思索地问。“朝廷不是已经派人去了吗?怎么还要你出马?”
在那双总是爱憎分明的美眸中,他不难看清里头的惊诧和抗拒,他垂眸微笑,语气极为平和。“蔡敢把副将军砍伤,需要一个主帅压阵,皇兄便把本王派去了。”
她身子一震,但因为他过分冷静的语气,而稍稍缓解了刚才的不安忐忑,却没发现他眼中的笑意有一刹那被眸光中的沉着所取代,不过,稍纵即逝,快的根本让人捕捉不到。
“什么时候走?”
“明天。”他又笑,脸上却没有半点阴狠。
“明天?这么快?”她不像他,笑不出来,心,揪的紧紧的,紧到竟然会觉得有点痛。
明明一场无形的冷战,依旧横亘在他们之间,让她无法像之前一样跟他交心,可是一听到他要离开上战场,偏偏又忍不住地担心苦恼。
龙厉虽然抓着兵权,但他不喜欢去军营,更别提亲自上阵,她的担心恐怕不是多余的。
再者,她曾经在北漠军营待过一整年,比任何人更清楚前线的危险,哪怕他周围有人保护,但刀剑无眼,战场无情,一切都是残酷的。
或许这一仗,规模不算最大,但是西南苗地的环境复杂,地形气候全都跟京城截然不同,但显然情况万分紧急,否则不会催促他明天就走。
她的心狂跳不止,让她的脑海里很快闪过过去的许多画面,在牧场上他为了让她彻底放下当年被他强占身体的阴霾而生生承受了她手里的鞭子,他们在珍珠泉附近他为了保护她而身负重伤,下江南因为她被掳去恶鬼窟他宁愿自断手臂也要换来最佳营救她的时间……她不得不承认,哪怕她对他还有很多不满意,哪怕她还有不少怨怼之情,但她的一颗心只为了这个男人而激动狂跳。
她下了决定,直直地望入他那双墨玉般深邃的眼。“我跟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