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将身子沉入温热水中,他才恋恋不舍地移开视线,心不在焉地回道。“按照我们的速度,抵达幽州至少还要十五日。”
秦长安在心中叹了口气,皇帝这算是把人彻底驱逐出去,封地这么多,却找了一块偏远的地方给亲弟弟,幽州固然不算贫瘠之地,却也跟江南那些富庶的城池不能相提并论。若他们之间不曾闹翻,其实龙厉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封地也不错,正如当官的,当京官有京官的好处,当地方官有地方官的油水,山高皇帝远,不必处处受限,也挺好。
沐浴更衣之后,乳娘把龙羽抱了过来,秦长安随口说道。“三郎,再过两日,我打算给羽儿断奶了。”
闻言,龙厉来了兴致。
“哦?”拉长了尾音,斜倚在太师椅上,神情闲懒,然而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其实是雄狮盘算如何将猎物一网打尽的模样。
秦长安不用看,也知道某人一定想歪了。她在哺乳期间,两人虽然也有亲密举动,但毕竟比起怀孕前少了很多,她身为女人当然无所谓,但龙厉只有她一个女人,难免有时候会觉得浑身精力无处宣泄。
他虽然重欲,但私底下还是为她着想的,他知道带孩子有多累,自然不能光顾自己贪欢,当然,这样细微的转变,他自己都不曾察觉。
但是一听说秦长安要给儿子断奶,说明可以大胆地把儿子丢在别的院子,完全不必担心他会扰乱夫妻之间的亲密,而他们也能跟过去一样肆无忌惮地彻夜玩乐了吗?
“富家子弟都是众星捧月的被供养着,有的甚至要喝上个两三年的奶水,不过,我觉得不必如此,对孩子也不尽然是好的。羽儿喝足了十个月的母乳,时间差不多了,羽儿发育的比如意还早些,如今已经可以很灵活地滚爬,我也问过乳娘,像羽儿这样四个多月就开始长牙的孩子,多半身体不差。”秦长安一边给孩子喂奶,一边瞥了龙厉一眼,唇边带笑。
“本王的种,身体能差到哪里去?”面对那一片毫无遮拦的雪白胸脯,龙厉眯了眯眸子,一抹幽光闪过眼,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倨傲。
秦长安轻轻笑了,实在无言以对,某人十七八岁之前,几度要去见阎王爷,正因为是他的种,她才必须多操心呢。
“不过,本王看这小子,奶瘾实在大……到时候,你可不能心软,一定要对他狠点心。”不悦的目光停留在龙羽胖乎乎的小手上,这小子光“吧唧吧唧”大口喝奶也就算了,总喜欢把小手搁在娘亲的胸口上,他一脸不快,那里分明是他这个老子的领地好吗!
是该断奶,早就该断奶了!这小子一定是得寸进尺!他的目光跟龙羽不期而遇,小子似乎在嘲笑龙厉的霸道嫉妒,乐的直笑。
“小家伙,你笑什么?可别呛着。”秦长安把他暂时抱开,搁在床上,自己则转身理好衣裳。
龙厉则阴沉着脸,从身后环抱住她,不由分说吻上了她的唇,而且,是当着床上那个睁着眼看热闹的臭小子的面。
秦长安当然不曾拒绝他,直到他吻的足够,松开了她,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的双眼,喉结上下滑动。“断奶之后……。你彻底归我。”
听着如此露骨的话语,她脸上微红,却又鬼迷心窍地点点头。
话音刚落,床上就传来一阵哭声,哭声洪亮,仿佛要将整个客栈的屋顶都掀开一般的架势。
秦长安想也不想,就把身后的男人推开,弯下腰将龙羽抱在怀中,花了好一阵功夫,才把儿子哄得止住了哭声。
好好的气氛,再一次被儿子破坏了,龙厉的脸色说不出的难看,他在心里冷哼一声,算了,反正再过几日就要断奶了,到时候,直接把儿子丢到一旁,纵然儿子哭到半死,也绝不会多看儿子一眼!
毕竟,这样的情况只出现一两次,他这个初次当爹的,绝不会把儿子想得如此罪大恶极。
不过,儿子出生十个月里,已经搅黄了他约莫七八次跟秦长安求欢的好机会!这小子看起来白白胖胖,天真无邪,实际上,分明就继承了他的黑心肠吧!
把儿子哄着睡着,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龙厉早已离开屋子,看来是心中不爽,出去散步加散心去了。
没过多久,争当秦长安抽了空,打算喊翡翠进屋帮她擦干长发,却听到客栈下面一阵纷乱,仿佛是聚众打斗的声响。
白银很快冲了进来,面色凛然。“主子,来了。”
秦长安点点头,一股怒气上涌,临危不乱,镇定说道:“让长芳来看好世子,我们一起去见识见识。”
话说完,她突然想到什么,总觉得手里空落落的,一回头,从挂在墙上的行囊里抽出一件东西,冷凝着俏脸,走出了二楼的房间。
楼下已经大乱,客栈被人破门而入,她环顾一周,一楼聚集着三四十人,几乎连走路都找不到路的人满为患。
听到楼上的动静,下面已有几道冰寒视线射了过来,只见楼梯口最前面站着一个女子,白色衣裙淡雅如风,一头微湿长发披散在身后,清丽面容上冷若冰霜,然后手里却握着一把像剑又似枪的兵器。
这一幕,看得人心里悚然发寒,他们本以为女人会是靖王的弱点,因此早已有了默契,先把靖王妃抓住,到时候靖王必定乖乖束手就擒。
可是,眼下这个女人,看起来似乎不只有悍妇之名那么简单啊。
“王妃,夜里风大,怎么不多穿一件衣服?”龙厉清滑散漫的声音划过半空,他正站在楼下某一处,仿佛早已有了一道笼罩,周边的厮杀,完全影响不了他。
秦长安一眼扫去,冷声道:“动动手脚就热了。”话音未落,已然有人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毕竟秦长安身边只有一个看起来很不起眼的丫鬟,而龙厉身边却尽是一等高手。
说时迟,那时快,两个男人对看一眼,默契地腾空而起,双脚在桌上轻轻一踏,身子灵活如猴,双手攀上二楼的栏杆,已然朝着秦长安冲了过去。
下一刻,领头的男人还未看清楚秦长安的动作,耳畔“咔嚓”一声,伴随着眼前一道金光闪过,他便再也无法往前,哪怕一步。
这是什么可怕的兵器?
是长枪吗?
秦长安面无表情地看着手里穿刺过男人胸口的金刚锥,鲜血顺着金刚锥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她无暇顾及男人一脸惊诧,五指一转,下一瞬,已经将金刚锥抽离出来。
这是一把锋利的兵器。
看着很是轻巧,但是金刚锥并非虚有其名,顶端是一颗货真价实的金刚石,她试过,金刚石比世间大多数的东西都要更加坚硬,因此,在此刻她亲手试过,瞧着男人的心口被穿刺了一个血窟窿的时候,眉眼之间没有半点错愕。
这是个好东西,她用的顺手,异常顺手,而且出手灵活,适合女子使用。
站在楼下的龙厉并非只是袖手旁观,其实并不需要秦长安亲自动手,暗卫的存在,必然会让秦长安毫发无伤。
从京城到小镇,他很清楚皇帝迟早会动手,而来到这个偏远又人烟稀少的镇子,他已然清楚,今晚便是反扑的最好时机。
每一件事都是运筹帷幄,成竹在胸的他,唯独在他看到秦长安杀人的这一幕时,内心深处掀起万丈巨浪,几乎瞬间就把他吞没。
他惊讶的……并非秦长安杀人,他的双手同样沾了血腥,没必要比谁更干净,他震惊的原因,是因为他看到了秦长安手里的东西!
那可不就是边家的金刚锥吗?!说到底,金刚锥是御赐之物,怎么会到了秦长安的手里?
他的眼神骤然变得恶狠狠的,果然是那个看似一身正气实则鸡贼的很的承平候,趁着他不在的时候,又给秦长安灌了什么迷魂汤?!
还未来得及把边圣浩骂上许多遍,秦长安已然刺杀了第二个男人,轻轻一挑,男人就从二楼摔到一楼,把桌子摔得粉碎,心脏里溢出的鲜血,很快就把地面染红。
就算是边圣浩偷偷把金刚锥从四方城带来了京城,边圣浩又是如何说服秦长安收下这件金刚锥的?再者,在京城的时候,秦长安从未在他眼前用过金刚锥,她杀人的动作,一气呵成,极为熟稔,又是跟谁学的?总不能是无师自通吧。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平静的晚上。
秦长安定定地站在楼梯口,杀了两人之后,不管涌上多少人,全都由白银和其他暗卫动手解决,她无意之间望向一楼的龙厉,那一眼,却无法看透他眼底的神采。
派来的一百多位杀手,在一个时辰后,全都成了冰冷僵硬的尸体。
而正在今晚的另一方,一批军队悄声无息地赶往通往幽州之路,率领军队的两位将军分别是楚阳跟濮永裕,他们领着五万人马才走了两天,就遭到了偷袭埋伏。
而这方领兵的,正是之前跟濮永裕结下梁子的蔡敢,蔡敢被龙厉点拨之后,才想明白为什么在西南之行里濮永裕那么轻松不留痕迹地输给自己,被他错手砍掉一只胳膊,害的他白白受了这么久的内疚,还被降了官职,整个人颓废的不像话。
仇人见面,当然分外眼红。
蔡敢这次领着的正是训练有素的边家军,整整十万大军,对方寡不敌众,自然成为边家军的手下败将,甚至还俘虏了濮永裕跟楚阳两位主帅。
而这一战,只是一个开始。
十万大军很快到了京城,听到风声的皇帝马上调动禁卫军和京郊的兵马,但对方完全不给他任何从地方调来更多人马的机会,直接把皇宫围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