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行误以为龙厉突然改变主意了。
龙厉伸出手,示意慎行别再胡乱猜测,乌金的事,到此为止,跟西郎国纠缠了好几个月,如今是时候结束了。
“你们兄弟成亲好多年了吧?”他双手负在背后,环顾四周的风景,看上去,问的很随意。
“爷,您说的没错,可不就是老夫老妻了呢。”慎行有些激动,他家如此高冷的主子,居然会询问他们属下的家事?
不过,这一幕,怎么有些似曾相识?
以前主子询问过他们的家事,跟家里的妻子孩子有关,多半就是跟娘娘的关系遇到了小问题,这回该不会也是?
他可一定要老老实实地告诉他家主子夫妻的相处之道,尽量给主子一些前车之鉴,呸,是成功经验……毕竟,他家主子虽然很冷淡,很残酷,很挑剔,吹毛求疵,阴沉狠辣,嗯,毛病一大堆,但也还是需要有人心疼的嘛。
而这个人,非他家娘娘秦长安莫属。
“爷,您有什么就问吧。”慎行摆出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脸孔。
“你家媳妇跟你的感情如何?”
“哎嘿,爷,我们成亲这都多少年,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你们吵架吗?”
“吵,怎么不吵?屁大点事,就要闹个翻天覆地的。”慎行面露局促,尴尬地搓搓手,嘿嘿一笑。“夫妻之间哪有不吵架的?凑合着过呗,还能休妻咋滴?”
龙厉听到“休妻”两个字,多看了慎行两眼,慎行被那双眼回眸过来,就是一记带寒眼刀,然后这位爷嘴角还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甩眼刀还不忘冷笑,皮笑肉不笑,笑的人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接往天灵盖上窜啊!
“你想休妻,也不是不行,朕可以赏赐几个貌美如花的宫女给你。”
慎行浑身骤凛,心砰砰砰直跳,急忙左右开弓,打了自己两个巴掌,继而陪笑道。“爷,我这不是开玩笑吗?您哪能往心里去呢。虽然我家婆娘是凶了点,但对属下可是真的好,再说了,当年她可是山青村一枝花,属下可是打败了不少情敌,好不容易才追到的,有她一个就够了,哪敢休妻啊?!”
“谨言那对怎么样?”龙厉话锋一转。“他家的不见得也是个凶悍的女人吧。”
“跟我家婆娘比,嫂子是秀才的女儿,知书达理,绝不会跟我家那个生气起来就拿着锅铲追的我满院子跑……咳咳,当然,我不是说我家婆娘就不知书达理,嫂子话不多,跟谨言就是天生一对。不过,好像也有几次,她闹起冷战来,硬是把谨言赶到隔壁去睡了三个月,那三个月,谨言的脸可是臭的比茅坑里的……还臭。这样比较下来,嫂子的狠是真的狠,我宁愿被我家那口子追着打,反正那点力气也不能把我怎么着,嘿嘿。”
“你们刚成亲那几年,也是这样?”龙厉眉头微蹙,他生在皇族,倒是不清楚这世间普通夫妻是如何相处的,只知道皇族女人多隐忍,原来寻常百姓,妻管严的也不少。
“不瞒您说,刚成亲那几年,都是我家媳妇对我嘘寒问暖的……后来有了两个孩子,心思自然而然就放在孩子身上,有时候,对我还挺不耐烦的,不过,好几次爷派我出远门,一两个月才回去一趟,媳妇就会对我很好,那小日子也跟成亲时候没两样。后来呀,我就悟出来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说来听听。”龙厉饶有兴味地问。
“这女人呀,就是得放在旁边晾着,这三天两头照面,感情就越来越少了。倒是有阵子没见,这一见面反而跟什么一样,那句话怎么说的,天雷勾动地火……”慎行越说越邪乎,嬉皮笑脸,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一品带刀侍卫。
龙厉听着慎行不太正经地滔滔不绝,修长手指摩挲着光滑的下巴,他听了一半,就听不下去了。
再者,孙武面色凝重地走来,一看就是有事要禀告,他暂时把慎行那一通不明真假的言论放在一边,冷声道。
“人送出去了?”
“爷,西郎国的王子已经上了官道,谨言亲自带队,不会有问题,西郎国王室已经派人在艳阳关外等候,到时候把人移交过去就行了。娘娘那边的白银大宫女,是跟属下一道回来的,看到王子安然无恙,如今去栖凤宫复命了。”
“有什么话要说?”龙厉大步走入寝宫,眼神一沉再沉。
“爷,有件事,属下觉得奇怪。”
“说。”龙厉太清楚这几个手下的性子,比如谨言稳重,孙武寡言,这两人对于他的命令,是绝无二话的,慎行则要冲动一些,感情也充沛。
孙武若不是在肚子里把怀疑的事情斟酌过几次,实在闷不住了,是绝对不会轻易开口的,可见,此事困扰他许久。
“昨晚属下抽了那一鞭子——”
龙厉扫了一眼,孙武的右手虎口迸裂,草草地用一块帕子包扎着,那是因为他昨天为了配合自己,故意演的那场戏,但甩出鞭子是真的,鞭子收回来的时候,伤着自己的手也是真的。
“伤要紧么?”
孙武大吃一惊,没料到主子会关心自己的伤势,实在错愕不及,忙不迭点点头。“不碍事。”
“那一鞭子,是朕吩咐你做的,朕不会追究你的责任,皇后最后会出现,也在朕的预料之中。”
“多谢爷体谅。”孙武略顿了下,浓眉紧紧皱着,宽唇吐出一番话。“昨晚属下只出了五分力,就是生怕中途抽回鞭子的时候,鞭尾的余力还是会伤及无辜,但是,在属下收回鞭子之前,就仿佛遇到另一股力道,跟鞭子的力道相互对抗,因此,否则,我收回鞭子的时候,还要更晚一些。”
他记得龙厉吩咐过,做戏要做全套,也大抵知道娘娘一旦来了,肯定是要在这三鞭子上面做文章,因此头一鞭子,是笃定要挥下去的,也的确要在乌金王子的身上留下点痕迹,但他会把握力道,不伤及要害。
因此,只在乌金脸上留下一个很小的疤痕,那是个意外。
“你的意思,是有人暗中帮皇后,抵挡你的铁鞭?”
“属下当下是有这样的感觉,本来一切都很顺利,但因为突然遇到对手,才有了纰漏。否则,属下不至于伤到自己的虎口,应该可以避开。”孙武的表情颇有些不自然,他这一手铁鞭,从小就练,大内侍卫中武艺他或许称不上第一,但铁鞭的功力,他说第二,无人敢说第一。自己被鞭子伤到,即便是很小的伤口,说出去也是很丢脸的,无疑跟养鹰的被鹰啄一样可笑。
龙厉陷入沉默,他径自思考了片刻,当场的人不足十个,基本上都是孙武的手下,有谁会冒着违背自己的命令,暗中出手保护皇后?!
“会是陆统领做的吗?”毕竟,秦长安是陆青铜的妹子,他一时护妹心切,隔空发力,是最能解释的通的。
而其他护卫,理应服从命令,同样,也相信孙武有承担后果的勇气,犯不着他们这些虾兵蟹将出手装好人。
“属下觉得不对,当时陆统领站在门口,位于属下身后,而属下却觉得那股气流是从正面而来,仿佛有人隐没在黑暗中,跟属下对打一样。但是,属下正面的就只有皇后跟乌金王子两人,这一点,属下怎么也想不明白。”
“那股力道很强大?”
“说不上特别强,但至少可以抵御我的五成力气,也或许,对方也是留有余地的,属下不敢把话说死。”
“可有其他发现?”
“好像那时候,被一道光晃了一下眼,很微弱的红光,也不知道是不是属下看错,好似从娘娘衣袖里一闪即逝。”孙武无奈地摇头:“但属下问了其他几个护卫,他们都不曾看到。”
“说完了就退下吧,朕一个人静静。”龙厉挥挥手,依靠在椅背上,俊目轻垂着,若有所思起来。
昨晚,他也有个古怪的念头,来不及细细深究。当秦长安拉着乌金去风月阁时,她怒气汹涌,他出手拉扯的时候,却仿佛被什么烫到一样,而他捉住的,的确就是她的手臂——
后来,她情绪平复后,就再无这样的感觉。
孙武刚才说的,那股保护秦长安不被伤害的无形力道,若不是陆青铜出手,会不会……就出在秦长安自己身上?
他有所耳闻,自从诺敏离开,秦长安清醒后,她跟白银、徐长芳过招的时候,频频被这两人夸赞招数精进许多。
这里面……可有其他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