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估算着出门的时间。这块怀表是他刚刚从神工楼购买的,花了他五千两的银子。虽然这表价格不菲,但实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更何况有了它在身边,掌握起时间来又准确又方便。凌千秋这几天里,对这块表着实是有些爱不释手,但凡有点空闲,便不自觉得拿出来把玩一番。
此时,他又想起刚才那些弹劾杨帆的折子。
一个月前,王黼将他叫到自己的值房,告诉他接下来南下宣抚两浙、荆湖两路的杨帆,可能会为了压制江南粮价,在当地大肆屠杀士族、商人,要其介时组织手下御史,猛烈弹劾这杨帆。
江南今年因为方腊之乱,五十余州府基本没有收成。这种情况下,莫说是江南,便是全大宋的粮食都会涨价。这是个无解的事情,以往凡有灾年,即便是官府强力弹压、不惜杀人,也无法抑制粮价那如海潮扑岸般的上涨之势。
凌千秋知道杨帆为了筹集北伐之粮,必然会收购市面上的存粮,为了节省资金,他自然不希望粮价涨得太高。而要阻止粮价上涨,最直接有效的办法自然是杀人,把胆敢囤积居奇的豪绅、巨贾杀上一批,让其余之人不敢再行险造次。而杨帆赴任之时,更是向皇帝请了三口铡刀,估计也是料到了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杀人——似乎是他接下来的必然之路。
可是这样的做法得罪的人太多,像这些士绅、巨贾哪个在京中没有后台,你杀了他们,便是得罪不知多少的达官贵人。到时只要有人挑起头来针对你,那你面对的将会是几乎整个官场的攻击,介时即便是能保住性命、保住官位,那接下来也是前途堪忧。
凌千秋知道,王黼便是要让他做这个挑头的人。
对于这样的事情,凌千秋自然是经验丰富。自他被王黼扶持上御史中丞的位子以来,不知多少自己一系的政敌被他以及他手下御史的脏水泼出了京城。
得到王黼的指示之后,凌千秋便组织御史台里的心腹,打着风闻奏事的幌子,提前罗织好了杨帆的罪名,只待杨帆在江南铡刀一开,他们便群起而攻。
然而,这蓄力已久的一拳最终却打到了空处。凌千秋多少有些遗憾,却也没有沮丧之情,毕竟从他的分析角度来看,杨帆已经被他们拿住了七寸,只有任他们宰割的份。
门外的马车已经备好,凌千秋将怀表小心地收入怀中,心道:为了这块表,本官可是忍痛花了五千两银子——五千两,杨帆你简直就是在抢钱!这次压着你出点血,也算是为我大宋众多被你抢劫之人出口气罢。你娘的,你一块表,普通百姓一辈子种的粮食也买不到啊,你现下用这些抢来的钱回馈于我们这些被抢的冤大头,当真算你识相!
凌千秋一边走着,一边忌恨着杨帆生财的手段。待走到门外,他便无由地朝着南方咒了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然后才钻进马车,让车夫赶车回家。
马车缓缓启动,逐渐加速,窗外道路两侧的灯火齐刷刷地向后跑去。凌千秋坐在车内,伸个懒腰,心底感叹:这辆新车真是舒服,走这么快,居然感觉不到颠簸。
随之,一种异样的酸味也泛上心头:这车……也是神工楼产的,唉!一千两银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