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伤……
……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项羽终究还是带着虞楚楚启程回了会稽。
赵雪寻在宫门处,望着车马行进的方向许久,才缓缓回身,往宫内走去,张天阳默默跟随其后。
就在此时,常山王宫却有一男子闯入,这人轻功也是极好的,宫中的侍卫竟然也没能拦住他。
在殿内整理政务的易凡察觉异样后,带上佩剑就要出去阻拦,却见那人身形颇为眼熟,仔细一瞧,竟是代国公子,陈馀。
只见陈馀此时面色哀伤,一身素衣,面容上少了以往清雅俊逸的感觉,全然不似上次见面那般容光焕发,锦衣华服。
易凡心中疑惑,正要询问他为何又私闯常山王宫,却见陈馀先淡然一笑,开口道:“小娘子,你可还记得我?”
易凡冷哼一声,原以为今日一见,他这样的神色必有要事,没想到竟还是这般油腔滑调。
当下易凡冷眉一横,不满地道:“公子陈馀三番两次私闯常山王宫,难道是不懂宫中的规矩吗?”
说罢,易凡举剑就要将他拿下。
然而陈馀见易凡如此,也不躲闪,就那么直直的站在那里,双眼只管看着易凡,任由她领着去了议事殿找常山王。
谁知二人到了议事殿,却不见张天阳。
阿信只说常山王去送项羽了,过了好一会,才见张天阳一个人缓缓走来,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公子,这人又私闯王宫!”易凡上前一步,指着陈馀道。
被易凡一喊,张天阳才回过神来,抬眼看向站在一旁的陈馀,见他一身素衣,面露哀戚,心头一惊,问道:“这是发生了何事?!”
陈馀看着天阳,脸上满是哀伤,半响才缓缓开口道:“魏国被秦国所灭,魏无忌……挥剑自刎了!”
“什么!”张天阳猛的上前两步,双目圆睁,除了惊呼以外,却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
大名鼎鼎的魏公子魏无忌,一生为魏国鞠躬尽瘁,肝脑涂地,没想到……却是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此前章邯拿下外黄城的事,已经人尽皆知,陈馀也断不会拿此事儿戏骗他。
只是没想到,秦国动作会如此之快,让他们连一点反抗的时间都没有,就这么灭了魏国!
易凡见此情形,也不敢再多言,知晓张天阳心中悲切,便差人在宫殿中准备了些酒水。
……
议事殿自然不是寄托哀思的良处,张天阳莫许了易凡的安排,同陈馀一路往寝宫而去。
二人坐在院中,一杯杯喝着闷酒,皆是一言不发。
所谓红颜易得,知己难求,张天阳和陈馀相交多年,对彼此心性早已了然,此时只怕是无声胜有声罢了。
酒过三巡,昔日在外黄城肆意逍遥,把酒畅谈的时光慢慢浮现在眼前,想到当初的情景,只觉得恍如昨日。
可那时候的生死之交,如今却只剩下了两人……
张天阳心中嗟叹,命易凡取出了古琴,陈馀也拿出玉萧,二人相视一望,心照不宣。
点滴琴音缓缓入耳,婉转的萧声随之低吟。
弹的,是对这乱世的叹息,对暴秦的不忿,奏的,是对挚友的悼念,对天下义士的惋惜。
一曲幽幽终了,张天阳的情绪似乎才平复下来,他放下古琴,站起身来举起一杯酒,问陈馀道:“信陵君临去时,可有什么遗言交代?”
见张天阳如此问,陈馀摇头一笑,所谓知交,果然不虚,他也端起酒杯,一字一句道:“无忌兄只希望,你我二人无论以后如何大起大落,都能不忘初心,大义为先,还天下一个太平安宁!”
闻言,张天阳露出了然的神色,手腕一转,杯中酒尽数撒下。
陈馀也将酒祭在了地上,二人对视一眼,举着空杯对着明月,似是在为信陵君送行。
天阳喃喃说道:“我们定还天下一个太平,让你在九泉之下安息!”
放下酒杯,天阳却见赵雪寻不知何时站于院中一侧,正遥遥望着他。
原本雪寻是想来找张天阳询问天下的动向,好知晓项羽此去胜算如何,却刚巧见到二人琴箫合奏,气氛悲壮,惹得雪寻也有些戚然。
她明白此时不好打搅,只得悄悄等在一旁。
这是雪寻与张天阳相识以来,第一次见他如此悲伤的神情。
“我听见琴箫合奏,便来一探。”雪寻解释道,刚才已从他二人的谈话中知晓了许多事情,此时此刻,实在不宜再探讨那些纷争。
想罢,雪寻往前走了些,在院落正中站定,脸上略带一抹哀伤,只道:“寻儿虽未与魏公子谋面,然而信陵君的贤名早已扬于天下,又是天阳与公子陈馀的好友,此情此景,寻儿应为信陵君献上一舞送行,聊表心意。”
见她秀眉微蹙,神色哀戚,张天阳也只当她是性情中人,于是重新拾起古琴,“那我便为你抚琴伴奏罢。”
“寻儿多谢天阳!”
雪寻对着天阳微微颔首,随即跳起了一舞,这是赵国中对已逝亲人表达哀思的祝舞,一举一动都恢弘大气,**肃穆。
张天阳看了片刻,将此舞的韵味品在心间,也轻抚琴弦,质朴浑厚的琴音随即响起,和着雪寻的舞姿,引人入胜。
一旁的易凡与陈馀看着他们配合的天衣无缝,都不由得露出惊叹之情。
赵雪寻此舞,众人都未曾见过,张天阳要即兴弹奏出合适的伴奏,必须要领悟舞蹈的精髓!
同样,若是对舞者没有十足的了解,恐怕也达不到如此效果!
月色之下,一舞一曲,似乎真的能缓解对故友的哀伤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