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苍老了许多,望着女儿的脸庞又是哀伤,又是担忧。
灵越走了进来,她好像顿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灵越,如今可怎么办?怎么办啊?”
“夫人不用担心,阿翠只是晕过去了。待我为她施针,她很快就会醒来。”灵越温言劝慰,取出自己的银针包来,令裴夫人和白玉龙将阿翠扶正身体,瞬间手法曼妙,刺向几处穴位。
果然片刻过后,裴之翠“啊”的一声悠悠醒转,睁眼看见自己的母亲,当即大哭起来:
“娘,爹死了!”
“好孩子,娘已经知道了……娘已经知道了!”裴夫人抱住女儿也哭了起来。
“爹……爹简直不是人。是他,是他害死了慕容山庄几十条人命……女儿原以为爹一直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有情有义的好汉……女儿错了,他……他居然亲手杀死了慕容青!怨不得慕容白那么恨我们!”
裴夫人心头滴血,咬牙切齿, “这样狼心狗肺的人,不配做你的父亲,也不配做我的夫君!他死得好,三年前就该死,老天爷瞎了眼,竟让他活到现在……”她还要咒骂,忽而见女儿的面色如纸,张口欲呕。
“阿翠,你怎么了? 你别吓娘啊!娘如今就剩下你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裴夫人抱住女儿慌了神。
灵越轻轻拍拍裴夫人的肩膀,低声道:“阿翠……要当娘了。”
裴夫人一时恍惚,听不清灵越的话,那边的白玉龙已经听在耳中,当下狂喜,“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 阿翠有了,我要当爹,她要当娘了!”
裴之翠难以置信地望着灵越,“灵越,你有没有弄错?”她慌慌张张地算了算自己的小日子,心头一怔,又是喜又是忧,含羞带怯看向母亲,“母亲,女儿不孝……”
裴夫人打断了她的话,“阿翠,娘已经看开了,白玉龙对你一片痴心,你若欢喜他,就和他在一起吧!管他是江洋大盗,还是江湖浪子,只要你一辈子平安喜乐,娘再也别无所求。”
“娘!”裴之翠扑入裴夫人的怀中,母女紧紧相拥,这一日之中遍尝人生五味,她一刻也不想待在慕容山庄了,“娘,我们走吧!现在就走!”
“好,娘听你的!”裴夫人应声,从怀中掏出一个油布包来,递给灵越,“好姑娘,这些日子为难你了。姑娘的东西,完璧归赵。”
灵越将油纸包接过来,颤抖着手指打开一层层包裹,锦娘留下的珠钗和诗集完好无损!她将纸包紧紧贴在胸口,泪光闪烁,回来了,一切都回来了。
“灵越,你以后作何打算?”裴之翠犹豫了一下,问道。
灵越微笑:“你说呢?”
裴之翠猜到了她的心思,甜甜地一笑,语意真诚:“山高路远,后会有期。将来若有差遣,只需到杭州大风镖局言语一声,我必定为你尽犬马之力。”
“阿翠客气了!”灵越握住了她的手,“你一定过得好好的,生一个健康活泼的孩儿,一辈子过得快快乐乐的。你呀,笑起来比哭好看多了。”
“还有你,白玉龙!”灵越忽而叫道,那边白玉龙还在痴笑,猛然听到灵越叫他,如梦初醒一般,“怎么了?”
“这辈子你可要对阿翠好好的,不然我第一个就饶不了你!”
白玉龙搂住裴之翠,满眼柔情,“我白玉龙立誓,今生只爱阿翠一人,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裴之翠将灵越拉到一边,悄悄在耳边道:“等你逃出慕容山庄,找到你的情郎,你们可一定要去杭州找我啊!”
灵越当即面红耳赤,却无法应承。
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与路小山一别之后,音讯全无。那段甜蜜酸楚的回忆,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她有时候怀疑,那是否只是自己的一段绮梦?
慕容白不在山庄之中,裴应元已死,灵越送三人出庄异乎寻常地顺利。只是她刚靠近山门,门口的护卫就急忙阻止,说少庄主有令,少夫人不得离开山庄半步。
她立在山门之内,目送着马车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远方,才回过头来。
“庄主呢?”她随口问护卫,也没指望谁来回答。
没料到近旁的护卫恭恭敬敬地回答:“回少夫人,庄主和叶少侠方才骑马去西山了!”
“西山?”她喃喃自语,又像是在问护卫。
“嗯,西山。”护卫十分殷勤,又重复了一遍。
淅淅沥沥的雨声顿时从耳边响起,灵越的眼前水雾弥漫,一片连绵不断的坟茔从连天荒草之中渐渐显现出来。原野之上,不知名的花似乎永远不败,寂寥而热闹,陪伴着大火之中丧生的亡魂。
她叹了一口气,向着太阳扬起了脸,清晨朗朗的阳光照射在脸庞上,那些雨声墓冢和野花全都消失不见。
忽然想到自己还有一件事情要做,灵越迈开轻盈的步子,朝漱玉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