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一声轻笑,魅惑的,慵懒的,不用回头,她也猜出是那少年。
“你又来做什么?”她冷冷地问。
“无忧好像生气了……”少年温柔地说。
“我一想到你对我做的事情,就恨不得一剑杀了你。”她霍然转身,眼中喷出火光。
少年走了过来,夜风吹起他银白的睡袍,轻软的衣带飘飞不已。他眼中的慵懒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转瞬间好似变了一个人,一个极其落寞的少年。一时间这氤氲的水气,这高空的皓月,这池畔盛开的鲜花,都似与他无关,他独立于这时空之外,寂寞而清冷。
他张开臂膀,轻轻抱住灵越,万千青丝落在灵越的肩头,“不要讨厌我,好么?”
他的声音也如此脆弱无力,叫人无法拒绝。灵越的身体僵住,就像一个被施了咒语的木偶,刹那间失去了灵魂,良久她猛然挣开少年的怀抱,一连串的话语喷向少年:
“他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如果我说,我已经杀了他,你会怎样?”少年眉间的温柔不再,乖戾之色如乌云一般笼罩下来。
“你真的杀了他?”灵越瞪视着少年。
少年挑起长眉,“是啊,你会怎样?”
“我会杀了你!我杀了你!你这个恶魔,恶魔!”她忘记了自己武功受限,只有凌厉的招式,却毫无内力,对于少年来说,不过是鼓点繁急的舞蹈罢了。他左右躲闪,如同一尾滑不溜秋的鱼,灵越连个衣角都没抓住。
但是他的眼睛渐渐显露出奇怪的光芒,双手交错如钳,止住灵越:“你不是本门弟子,为什么会花间谷的武功? 你到底是谁?是不是庄清芳派来的奸细?”
少年一连数问,一句比一句急切。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才会回答你的问题。”灵越得不到答案不肯罢休。
“你放心,流云宫主此刻正在安睡,想必做着美梦呢。我方才去看他的时候,他梦里露出微笑,简直迷死人。”少年的嘴角涌上同样迷人的微笑。
“流云宫主?”灵越呆愣住了,“你……”
“我宠爱你,让你入住长乐宫,当长乐宫主,我也欢喜他,就让他做我的流云宫主。你们一左一右陪伴于我,真是妙不可言。你不会嫉妒他吧?”少年嗤嗤笑了起来。
“你……你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这个问题一直如大石一般坠在灵越的胸口,如今问了出来,总算稍稍松快。
“这又是另一个问题了。”少年笑得诡异,他盯着灵越的眼睛, “轮到你了,你为什么会花间谷的武功?”
“花间谷的门人众多,我幼时遇到一个,教了几招防身罢了。”
“哦?只是教了几招防身?”少年的手指拂过她的手指,到胳膊,到肩膀,“我的眼睛为何告诉我,事实并非如此呢?教你武功的人是谁?”
灵越的周身似被蛇爬过,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事实就是如此,你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至于教我武功的人是谁,你是否也是另一个问题?”
“有趣,看来要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了。”少年的笑意似被夜风吹得冰冷,“你真的想知道我是男人还是女人?”
“不!”灵越立刻摇头,不知为何她觉得这个问题十分危险。
“很好,你既然放弃了这个问题,又到你了。教你武功的人是谁?”
“她……她……她已经死了,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一滴清泪顺着灵越的脸颊缓缓滴落,她想起那个清冷孤寂的夜晚,群鸟飞过山林,她用手捧起泥土一把把将锦娘埋葬,眼泪滴落在尘土里,痛彻心扉。锦娘临终前不肯闭合的眼睛里,是满满的不舍,是无尽的担忧,还有心愿未了的遗憾。
少年的手指拂去了她的泪痕,“这梨花带雨的模样,真叫人心疼。你不肯说,我总有法子能查出来。就算你是庄清芳那贱人派来的诱饵,如今送上门来,终将会成为我的人……”
庄清芳这名字少年连提了两次,灵越却从未听人说到过。她心想,莫非这庄清芳是少年的死对头?先前裴应元也提起,花间谷内部已然分裂,看来这少年只掌管着花间谷的部分力量而已。那先前追杀锦娘的人到底是这少年派出的还是庄清芳派出的?
她心念转动,梨涡浅笑,“我不过是庄清芳的一枚小棋子,微不足道,随时便可弃之一旁,如今被你识破,生死只在你的一念之间。不过我不妨告诉你一件庄清芳的秘密。”
“什么秘密?”
“既然是秘密,我怎么会轻易告诉你?”
“狡猾的小狐狸!说吧,你有什么条件?”少年好整以暇,等待着她说下去。
“放了路小山!”
“你要我放了流云宫主?”少年皱起眉头,“不是不可以……这要看你所说的秘密价码够不够。”
灵越本是信口胡诌,她连庄清芳都不认识,哪里知道什么庄清芳的秘密?不过想骗了这少年放走路小山,自己再寻机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