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聚在眼前少女惨白如纸的脸上,“你本不该杀他的……他爱你。”
少女的脸上慢慢开出一朵微笑,就像冬日里绝望凋零的花,染尽风霜和苍凉,“你说的没有错……我本不该杀他的。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到绿绮听不见,微微蹙起了眉尖。
辽阔的长天之上,低垂的彤云似乎预示着一场暴风骤雨的到来。
灵越遽然转身,发足狂奔起来,不多时纤细的背影消失在蒙蒙苍色之中。
绿绮怅惋一叹,手指轻轻拂过头上的紫玉凤钗,俯身斟满琉璃盏,酒浆如血,潋滟波光照进她慵懒的眸子里,仿佛一面镜子,照出了繁花落尽时的荒芜。
山,巍峨高耸的大山!连绵起伏,一座连着一座,延伸到远方,消失在迷茫的云雾之中。
灵越在山中逃窜了数日,早已不辨方向。她第一次见到这么这么陡峭的山,这么茂密的树林,一路走来,只见飞禽走兽,却不见人影。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樵夫,却咿呀呀呀听不懂他说的方言,灵越比划了半天,两个人终是大眼瞪小眼,只好作罢。
好在这山中野物甚多,她饿了便摘些叶果,烤只野兔,渴了便饮些山泉水,夜里缩在树洞之中,盖着厚厚的干苔藓,倒也能度过一夜。
此刻夕阳尚未落山,她仰头望着天空的红日,忽然就觉得恍惚。
难道她永远也无法走出这哀牢山吗?
她靠在一棵人腰粗般的大树上,绝望的心情袭上心头。
叮铃铃……
风中,清灵的铃声隐约隐约传来,灵越一跃而起,纵身上了大树。
夕霞漫天,重重光影透过过林间,满山冷翠,遥遥一点红色分外夺目。渐渐的,那红色越来越明显,原来是一顶绣花小帽子,装饰得极其精美,雪白的帽檐之下,露出一张可爱的小脸,看样子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她骑在马上,正笑呵呵地对摇着一串铃铛。
一个皮肤黑黝黝的老头,牵着缰绳,不紧不慢地在林间走着,每走几步,女孩就摇摇铃铛,乐不可支。
冲天的喜悦几乎将灵越掀翻在地,她跳下大树,掠身而起,飞奔到老者的身边,激动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一老一小见山林里忽然冲出个人来,吓了一跳。待到看清是个年轻美丽的姑娘,当下松了一口气,露出和善的笑容。
“爷爷,我迷路了,你可知道下山的路?”灵越行了一个礼,压住狂跳的心,慢慢说道。
那老者怔了一怔,对那小姑娘叽里咕噜说了起来,灵越半句也听不懂,满心希望顿时化作绝望。
“你是汉人?”那小姑娘忽然开口,她说得极慢,却是字正腔圆的官话,灵越一时欣喜若狂,连连点头,“不错,我是汉人,我迷路了,你们知道下山的路吗?”
“姐姐,你别着急,我们也要下山去,你跟着我们走就是了。”
“真的吗?太好了!”
“嗯,天黑了,我们先去月亮寨,明天才下山,你跟着我们一起走吧。”
说话间,太阳果然慢慢隐入云层,暮色降临了。 一弯新月升起了,淡淡的影子映照在天空。
“月亮寨远吗?”
“不远,翻过前面的山梁就是。” 小姑娘指着前方耸立的一座小山回答。“我叫阿莎,姐姐你呢?”
“我叫阿越……”灵越轻轻地回答,眼睛霎时热了起来。
阿莎十分活泼,她告诉灵越牵马的老人是她的爷爷,因为他心疼马儿,又心疼阿莎,宁愿自己走路,也不愿意一起骑马。
“你的汉话说得真好,是跟谁学的呢?”
“我阿爸阿妈在山下的三叉路口卖饵丝,我总帮着阿妈干活招呼客人,见过不少汉人,自然就学会了汉话。”阿莎说着看了一眼爷爷,忽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爷爷也想学汉话,可是我刚教了他一句,他转个身又忘啦!”
爷爷似乎听懂了阿莎在笑话自己,胡子翘起来,故意做出可笑的模样,阿莎于是笑得更欢了。
灵越心中的沉郁,被阿莎快乐的笑声冲淡了不少。
一弯新月升起了,淡淡的月光,照得林间忽明忽暗。
“到了,那就是月亮寨!”阿莎叫了起来。
一座小小的村寨出现在眼前,不过十几户人家,都是枯黄的草顶、竹篾泥墙的小屋,昏黄的灯火,稀稀疏疏地坐落在林间。
“姐姐,你知道为什么这里叫月亮寨吗?”阿莎神秘地问道。
灵越思忖片刻,猜道:“因为这里的月亮特别美?”
“不是……不不不,这里的月亮很美,但是月亮寨不是因为月亮美才叫月亮寨……”小姑娘发现自己说不清了,索性指着远处的一处山岩道,“快看那里,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