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这太监没拒,收了银子,又尖声尖气的说:“那我替下面的感谢楼大人了。“随即他嘴角勾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又道:“我瞧着三小姐,沉稳端庄,倒像是个可造有福气的人,若是真犯了糊涂,杂家有幸便提点两回罢。”
“那老夫在此替小女谢过公公了。”
“倒是个识趣儿的人。杂家也不多在此逗留了,教习嬷嬷明天过来,这礼仪周全在宫里可万万马虎不得。”
“老夫记下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离去了。
我端着诏书,心却像沉入了无底深渊,纵使我深知这是不会改变的结果,但从前始终还是端了万分之一的侥幸心理。而此刻,诏书就端在我怀里,时时刻刻提醒着我,那万分之一的可能也没了。
父亲见我面色晦涩难辨,刚刚堆积起来的笑容一时间灰败。
“父亲,我先回了,有些凉。”许久,我只是低低出声,面无表情。
“往后莫要再这样。。。”父亲似乎是不忍,又道:“回吧,注意身子,明日他们就该来了。”
一路上无言,我端着诏书,犹如端着千金巨鼎,沉沉的,要喘不来气。
方才,我没让云湘跟着去,只让碧落随行,但看到我怀里的东西,云湘的脸“唰”一下白了。碧落随后进屋又仔细的掩了门,将其他人隔离在外。
“小姐,你接了旨!”云湘欲言又止,“宋公子他。。。”
“云湘,闭嘴!”碧落厉声道:“今时不同往日,你想害死小姐吗?”
“可。。。”
“没什么可是,待宋公子缓过一阵子,这件事就结了。小姐既然已经接旨,又何苦再让她心生摇摆?稍有不慎,现在牵连的可会是两家人!”
碧落语速极快,一句话未落又接着道:“明日里教习嬷嬷就到,云湘你要是还这般拎不清,让宫里头的人落了口实,便是要害了小姐和宋公子吗?”
“小姐。。。”
碧落说的我都清楚,可终归那是我年少时期就爱慕的人,纵使我为了大姐和楼家,舍弃了他,可怎能做到一日断,绝情如斯?那般痴缠的人,若是知道我要进宫,便是更会不依不饶了吧。那天与他庙里相会后,听着下人闲聊起那场西北剿匪的惊险,心里暗自焦急,也未能知晓他是否哪里还有受伤,心知自己不该再去打探,可忍不住一颗心起起落落,只暗恨这造化弄人。
倘若早一刻让他上门提亲,是不是今日还有转圜的余地。
可世事总无常。
罢了吧,再想他,往后的路该怎么走。
“罢了,你们都出去吧,让我静静。”我终归没有给自己机会再开口去询问他如何,只是看着云湘说:“不必再提他。往后也不再提起他。”
然后我垂眸,不再看她们其中一人。
要是真的为了他好,就不要再去动摇了。我低低呢喃着,眼里热气翻涌,却再也掉不下泪来。
仿佛那些眼泪,在大姐暴毙的那天夜晚,就已经流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