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庆进了书房,躬身对着二哥一言不发,满脸都是坦然之色。
“老六,你有什么想对二哥说的吗?”
李鸿章脸色蜡黄,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劲。不到五十的年纪,在烛光下却像是一个老人一样。
“二哥,你都知道了!”
李昭庆轻问了声,显然已经知道李鸿章想问他什么。看着李鸿章伤感的脸色,心中不觉隐隐作痛。
“老六,之前我做过很多次的猜测。但是我唯独没有想过,那个细作竟然是我李鸿章的亲弟弟!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李鸿章眉心都紧锁在了一起,脸上的表情不是恼怒,反倒是一种苦到深处的伤感,两只眼睛里全部闪耀着浑浊的泪花。
“二哥,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小弟不想你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您说的半点没错,华兴军的所有机要情报均有小弟送出。二哥要杀要刮,小弟都没有半点怨言!”
李昭庆噗通一下重重的给李鸿章跪了下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做了那么多有损淮军的事情,李鸿章就是砍了他,他也不会有半点怨言。
“乔志清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心甘情愿为他卖命?”
李鸿章目光如炬的只盯着六弟,想听听这个弟弟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他。
“二哥,乔志清没有许诺半点好处,这一切都是小弟心甘情愿的。二哥最近几年都没有回过大陆,小弟回过。我们离开大陆才三年多,二哥不知道那里已经经历了什么样的变化,完全可以用翻天覆地来形容。一栋栋五层高的大楼拔地而起,一条条铁路穿过田间呼啸而过,一座座工厂开足了马力生产货物。这才是小弟梦想的中国,在这个国家,每个人都不再是仆人,不再受他人的奴役。满清执掌我华夏两百多年的国运,带来的只是落后和愚昧。小弟即便是粉身碎骨,看到中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小弟也可以心满意足的含笑九泉。”
李昭庆侃侃而谈,脸上挂着笑容,表情是那样的毅然决然,显然对乔志清的政策推崇备至。
“好个含笑九泉,你是逼着你二哥兄弟相残,遭受世人唾骂啊。要是我真的对你动手,你觉得二哥可以含笑九泉吗?你觉得祖先的在天之灵,会原谅二哥的所作所为吗?”
李鸿章气由心生,不由得又用手帕掩着嘴干咳了起来。
“二哥,您就听兄弟一句劝,不要再愚忠于那个灰暗腐朽的清王朝。得民心者得天下,华兴军取得天下是早晚的事情,我们何苦要为一个腐朽的政权陪葬呢?”
李昭庆重重的跟李鸿章磕了个响头,两眼涕泪的劝说了二哥一句,额头上已经流出鲜血来。
“老六,二哥是读孔孟之道长大的。不管清王朝怎么待二哥,二哥食君之禄便为君分忧。台湾以后就交给你了,淮军的弟兄也交给你了。二哥老了,也不想再改换门庭侍奉他人。这辈子生是大清的人,死就做大清的鬼吧。刚才二哥喝的茶里,已经放上了砒霜。到了另一个世界,二哥就告诉先祖们。咱们李家对得起朝廷,也对得起汉人……”
李鸿章虚弱的道出最后一句,突然大声干咳了下,从嘴里竟然喷出血来,身子一软就从椅子上跌落了下去。
他一辈子最纠结的就是满汉的关系,忠于清廷则意味着背叛了汉人的祖先。忠于民族大义,则意味着背叛了满人的君主。这种感觉让他心力交瘁,像是一根鱼刺卡在喉中,怎么咽也咽不下去。现在他终于可以不用在纠结这个问题,全身都变得轻松了起来。
“二哥,你这是何苦呢!”李昭庆连忙起身扶住了李鸿章的身子,对着门外就大喊道,“来人啊,快请军医过来!来人啊!快去找军医过来啊!”
“不用了,就让二哥痛快的走了吧。记住二哥的话,一定要善待淮军的将领,一定要让他们有所善终……”
李鸿章最后叮嘱了一句,身子突然剧烈颤抖了下,身子终于全部瘫软了下去。
“二哥……”
李昭庆紧抱着李鸿章的尸体对天长嚎一声,响彻整个台南府衙。
时值初秋,大陆的天气已经开始变得凉爽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大陆的影响,台南府一片萧瑟,没有一丝的暖意。
淮军各路大军都在军中设了灵堂,供奉了李鸿章的牌位,为李鸿章举行哀悼。
上至军长,下至小卒,全部身披白色麻布,蒸汽的在灵堂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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