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头两个大。
刚换上干净的衣裳,花如锦就来了。
“李大娘前日订的平安符已经开光,道长让你送过去。”她盯着苏谷仪,不咸不淡道。
苏谷仪暼了她一眼,懒得说话,态度不甚好。
花如锦见状,脸上有怒意,但难得没有撒泼,只用鼻腔重重哼了哼,转身到了门口,回头又看了苏谷仪一眼,这才离开。
刚把人家折腾完,要是有脸皮,就该知道羞。
当然,张道长分派的事,她还是要做的,苏谷仪整理了一下仪容,就掩上了房门。
李大娘是梧桐镇上李家铺子的老板娘,专做香火生意,仙人庙的香和烛火,都是从李家铺子采买的,李大娘为人亲切,膝下连生五个儿子,没有一个是女儿,见苏谷仪年小懂事知礼,又无父无母,甚是喜爱,卖给她的香火都比门市价便宜近半。
苏谷仪自晓投桃报李,采买了香火,得空时也帮忙李大娘做些小活,两人便更亲近了。
平安符很快就送到,苏谷仪收了钱,陪李大娘说了会儿话,才回到仙人庙,把挣到的钱给了张道长,这生意是她接的,她自然得到了一枚铜钱的回馈,张道长给她,她理当收下了。
回去将铜钱贴身放好,她忽的发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此时花如锦正低着头,将手中之物看的津津有味,炭火将屋里烤得暖烘烘的,门“嘭”地被从外推进,一股子冷气从门外倒灌而入,惊得她“唰”得起身,将手背到了身后去。
“你这是做什么!”花如锦眉毛倒竖,反倒先发制人。
苏谷仪冷眼瞧她,硬声道:“拿出来!”
“胡说八道什么,我好好在自己房里待着,你硬闯我房门,我还没与你计较,你这是发的哪门子疯。”花如锦并不买账。
“偷了我的东西还贼喊捉贼,别装腔作势了,别人不了解你,我还能不知道你的本事。”苏谷仪将“本事”二字咬得很重,被花如锦整得烦透,她也不管了,索性就撕破脸来个干干净净!
“谁拿了你的……”
花如锦还想要争辩几句,苏谷仪可不与她瞎墨迹,径直向她冲了过去,肚里有火,力气也格外大了,一个使劲,花如锦在后背藏着的手,就被她揪了出来!
青色的面,手指粗细的厚度,正是苏谷仪花了三十个铜板买下的《灵山造化录》。
她的这一举动又急又快,花如锦来不及藏,就被逮了个正着,脏物就在手上,她就是有十张嘴也辨不清了。
哪知她猛地将苏谷仪推开,讥笑道:“我就是拿了又怎样,这书上的画儿画得好,我喜欢,又不是什么宝贝,今儿起就归我了,”说罢,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本来我是想要还你,你这么不知趣,我偏偏还不还了!”
分明是她想要,根本就没打算还!
苏谷仪被她推一把踉跄后退几步,听她鬼话连篇,就知道用不着废口水了,她用上了最直接的方式——劈手去夺,花如锦同她一样做过体力活,力气也不小,当下两人就扭打在一起!
一时间咣咣当当,房里被弄的一团糟,铜盆翻在地上,两张圆凳也东歪西倒……
房里倏忽一阵尖叫,只听花如锦怒极道:“你居然敢咬我!”
紧接着是“啪!”的一声脆响,然后又是一连串“砰砰砰”的重物落地之声……
“都给我住手!”
门口猛然雷霆之吼,震得地上打地不可开交的两人,同时停下了动作。
张道长站在房门口,他一张脸黑如锅底,胸口不断起伏,平时的慈色荡然无存,他抖着身子,在寒风里站着,已然气极!
苏谷仪红着眼,偏过头,左颊上掌印高高隆起,红红的五个手指清晰可见,花如锦掴的那一记耳光,可是将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而她自己也落不得好,衣衫凌乱,蓬头垢面不说,手腕上两排牙印极深,血都渗了出来。
终于还是惊动了张道长,见他脸色阴沉,苏谷仪有些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鼻尖传来一股焦臭味,两人打得太狠,把炭盆都踹翻了,木炭以及炭屑撒在地上,而那本书,正被压在炭下。
“我的书!”苏谷仪大呼一声,好不容易平复些许的怒火,以燎原之势猛蹿而上!
她扑过去,顾不得火红的炭将自己灼伤,扒去炭块,徒手就将书从滚烫中抽出,此刻书本哪里还是原本的青色,书面及书页都被烧成黑灰,片片脱落,俨然面目全非,三十个铜钱就这样打水漂了。
就看这一眼,她的心都凉了。
坏得好!她没捞到好,谁也别想好过!花如锦此刻望着她的眼神里,非但没有内疚,还盛着幸灾乐祸。
苏谷仪咬牙小心地将残书入怀,剜了花如锦一眼,忽地起身,一头扎进了外头的寒风中,凭张道长在后面喊了好几声,她都仿佛都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