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左煜并没有扔掉那件衬衫,搜好了专卖店的地址,下飞机就直接奔去了。
目的地是家独立设计师的东京专卖店,客人不多,价格不菲,导购员也笑得甜美过度。
左煜的日语根本靠不住,只能拿出手机英语交流:“还有没有这件衬衫?”
“有的,这是今年的夏季款,请问先生要什么号码?”导购员的日式英语格外蹩脚。
“嗯……”左煜忘记看号了,愣了片刻说:“一七五左右,特瘦,穿什么号?”
“啊,这么高的个子,应该要最大号了,蓝色的对吗?”导购员把他引到二楼的衣架前,果然拿出来温浅予那件露肩衬衫。
“包起来。”左煜看到旁边还挂着一排绿色同款,是那种很浅淡的的水绿色,皮肤白的人穿仿佛更漂亮,便道:“这个颜色也要一件。”
“好的。”导购员的动作很娴熟。
左煜把信用卡丢给她,四下环顾片刻,望着琳琅满目的新衣服陷入困惑,反正他是觉得好看的人穿什么都好看,难看的人怎么挣扎都不行,真不明白温浅予为何会喜欢这些东西,但就像那天被数落的那样,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或许自己真的不该用内心的标杆去衡量所有。
总而言之,他拒绝因为袁海的恶作剧,而给人留下狭隘的恶名。
等到情绪冷静下来,也不希望就这样随随便便地刺伤了温浅予的自尊,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抽身离开。
——
虽然平时忙的事情又多又乱,但温浅予的成绩很不错,专业老师交代的作业,也都会认真地完成,这晚他一回家,就老实地待在卧室缝制衣服。
正在缝纫机前忙碌的时候,忽然传来跟抢劫一样的敲门声。
“来了。”温浅予干吗站起身来,却被脚边的布料绊到,把腿磕在了床边,疼得七荤八素。
待他皱眉打开门,抬眼就看到和楼道感应灯同时亮起来的左煜,不由反感地说:“你哪来的我家地址,又要干嘛?”
没想到左煜开口道:“对不起。”
温浅予愣了下,这才收住要关门的动作。
“我就是吃饱了撑的,把对袁海的不满发泄到你身上,你别往心里去了。”左煜又说。
原本以为这家伙是死要面子的自大狂,没想到态度转变的还挺快,温浅予让开路让他进屋,用柔软的发带把头发随意梳好:“无所谓,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问了你那个朋友,叫什么月?”左煜有点忘事儿。
温浅予抱着胳膊,仍旧是抗拒的姿态:“道歉完了,还有事吗?”
“给你。”左煜把手里的衬衫袋子给他:“你也不要说自己一点错没有,又没人捂住你的嘴,你在上海就该直说,第二次也不该去我家,那样我不会碰你的,我接受不了男人。”
其实这话在年轻的温浅予心里,难免激起了点失落。
从在上海认识起,他就能感觉到左煜直白的好感。
不管那好感有多肤浅,仅仅因为性别,就变成厌恶,并不叫人好受。
或许要求被爱着,是美丽的通病。
“我是觉得,你明明有房卡却没骚扰,还请我吃火锅,挺可爱的。”温浅予忽然恶劣地露出微笑,朝他靠近了一步。
左煜有紧张地躲开好远:“你干吗?”
“瞧你那样子,值得我干吗?”温浅予不屑地瞪了一眼,然后才翻了下袋子,问道:“为什么买两件?”
“我不记得什么颜色了。”左煜莫名其妙地撒谎。
“骗谁啊,你这种直男,能记得牌子不记得颜色?”温浅予哼道。
“什么叫我这种直男,直男哪里值得鄙视?”左煜不满意。
“只准你瞧不起我,不准我瞧不起你了?”温浅予没有忘记他在商场刺耳的话。
“我没瞧不起你,我都道歉了,还要我怎么样?”左煜没好气。
“可以,我一次性告诉你,我没把自己当女人,不是人妖,不会买女人内衣,也不想做变性手术,我就是觉得那样穿好看,我的男装也比你的多,你以后不要再乱问了!”温浅予这样骂完,就开始拆衬衫的包装袋子。
“你不生气了?”左煜有点松了口气。
“懒的理你。”温浅予回答。
他住的这个房子不大,只是一室一厅,落地镜就放在沙发旁边,竟然就这样当场把身上的白体恤脱下来,开始试穿那件绿色的衣服。
左煜目瞪口呆:“你你你……你知不知道羞耻?”
“有什么关系,光膀子而已嘛,我们都是男的,这不是你的世界观?”温浅予故意哼道,披着衬衫左照右照,眼睛里根本就只有自己。
如果他是短头发,也许就更像个清秀的少年。
但那漂亮的发丝配上两条可以放进教科书里的美腿,实在是叫人错落。
左煜知道这个性格非常奇特的小男生是故意的,却还是控制不住男人最本能的反应。
他毫不怀疑自己发烫的耳朵已经红了,所以就气急败坏地说:“衬衫我也赔偿了,以后我不欠你什么了!这件事到此为止。”
温浅予侧过头看他夺门而去的背影,转而又沉浸在试新衣服的幸福感里,不以为然地将这个白痴抛之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