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的意思,又将黛玉身边的人敲打一番,然后才在众人簇拥之下离开了。
这一室热闹便陡然落下来,复归于宁静。
紫鹃在床前跪下,脸上还带着几分惊惶后怕,“姑娘往后再不可如此了,还是珍重保养身子,以图往后才是。”
“哪有什么往后?”黛玉笑了一声。
紫鹃没听明白,“姑娘说什么?”
黛玉摇摇头,见她眼眶微红,又叹道,“是我的不是,倒连累了你们。我这做主子的不争气,你们跟着我,也就难免跟着受责难……”她说到这里,撑着身子想要坐起,却猛然咳嗽起来。
紫鹃连忙站起身替她拍抚后背,又道,“姑娘快别说了,歇着吧,明儿醒来也就好了。”
黛玉便又重新躺下去,道,“是啊,明儿醒来也就好了。”
宝钗是第二日知道黛玉病了的,自然立刻猜到怕还是因为自己说了那番话的缘故,她心中十分愧疚,想去探视,却又怕更加勾起黛玉的伤心事,惹出她的病来;若不去时,恐怕不止别人议论,就是黛玉自己心里也会疑心,竟是有些进退两难,不知所措了。
她年纪不大,经的事情也少,遇上这种事,自然也想找个人说说,从前是同薛姨妈说的,不过就是说了薛姨妈也没什么办法,不过劝慰她几句。然而这一次的事,却是又牵扯着宝玉和王夫人那边,宝钗深知自家母亲没有城府,说不准三两句之间,就不经意将事情带给王夫人知道了,那时怎么收场?
思来想去,她便想到了柏杨。在宝钗心里,这个义兄是比她嫡亲的兄长更靠谱的存在,遇上自己无法解决的事,自然就想着他。只是闺阁中的事难以启齿,柏杨又不在这里,所以只能按住不提。
哪知薛蟠从家里回来,给薛姨妈问安过后,便私下里找她商量,说是贾家的事柏杨也知道了,接下来要怎么做,最好是他们先见个面,商量个章程出来。薛蟠已经在外头定好了酒楼包间,这正是来接宝钗的,让她换了衣服出门,顺便还能逛逛京城。
对于高门大户的闺阁女儿来说,逛街是根本不敢想的事。宝钗这十几年的人生之中,对于街市的认知,不过是马车行过时传来的喧嚣声、叫卖声和食物香气。小丫头们还能偷偷撩起帘子偷看,她身为主子姑娘,却只能摆出端庄仪态,假装完全不好奇。
所以听说要带自己出去逛街,不由大吃一惊,“我如何能出门?”
薛蟠将自己带来的包袱打开,笑道,“你杨哥早想到了这一点,替你准备了一身男子的衣裳,你身量未足,只要注意些,谁能看出来?况且还有我跟杨哥儿跟着,自然不会有事。”
“若是妈知道了……”
“放心,此事你不说我不说,妈如何能知道?”薛蟠立刻拍着胸脯保证,又嘀咕道,“我也说这样不妥,但杨哥儿说,女孩子未必只能关在家里,出去多看看总是好的。况且如今不看,往后哪还有机会?”
宝钗立刻动心了。
她再端庄稳重,也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而且从来没怎么出过门。——虽然曾经从金陵到京城走了几遍,但就是路上,多半时候也是在船舱里待着,唯有周围没人的时候,被准许走到外头吹吹风,看看景。但河面上总是一个样子,时间长了未免无趣。
于是她很快被说服,去里间换了衣裳出来。不过头上还是姑娘家的发式,看上去有些好笑。薛蟠招手道,“过来,哥哥亲自替你梳头。”
宝钗有些怀疑的看着他,“这些事哥哥哪能做得来。”
薛蟠道,“你身边的丫头难道会梳么?除了我你还能找谁?”
宝钗竟无言以对,姑娘们身边跟着的丫头,自然不会去学男子发式,也的确是没有人会梳。于是只好坐在妆台前,看着任由薛蟠折腾。哪知薛蟠的动作不算利落,最后弄出来的发式倒还过得去,不由好奇,“哥哥什么时候学会的?”
“咳……出门在外时,总难免有身边没人的时候,难道日子就不过了?”薛蟠一本正经的道。
他才不会说是来之前跟着柏杨学的,而且用柏杨的头发来练习,生怕弄疼了对方,所以进步飞快。不过,薛蟠也不免嘀咕,杨哥儿怎么连这种东西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