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仲春,江南一带细雨绵绵,一下就是十天半月不得晴朗。
这日中午,雨水渐歇,薄云里透出些日光,倒还温暖。荆州城一家小店里,一位素衣青年男子独自一人,坐在西北角的一张桌子旁。他不过二十一二岁年纪,面皮黝黑,虽算不上十分英俊,但五官端正,一对黑眸透着股英气,身着轻便的素色粗布长衫,左侧摆放着黑鲨鱼皮裹身的长剑。
此人便是一年前与银台宝剑一同匿迹江湖的叶疏影,他手中宝剑便是银台剑。
一年半以前,叶疏影忽然携着银台剑出现在江湖上,并在半年之内渐露锋芒,从一个寸步难行处处遭人质疑的无名小子,渐渐被武林众人所接受认可为新的银台剑主。但是,一年前,叶疏影又忽然与银台剑一起失踪了。就像当初没有人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一样,也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
尽管他装扮与行事都十分低调,但还是引起了旁人的主意。只因他的那口剑太过招摇,那是出自剑王岛戈氏铸剑师之手的名剑,世上仅有六口。
南面和东面的另外两张桌子上的几个人,看那装扮和气势都不像普通人,武功定然不差,他们表面上神色悠闲地吃饭喝酒,但氛围极为诡异,似乎都用余光留意着叶疏影,保持着警惕,给人一种随时能拿起兵刃拼命的感觉。
只有中间一桌,两个酒客正喝到畅快处,桌上几样下酒菜已所剩无几,酒却不曾断饮。
这两人一个中等身材,四十上下年纪,另一个显得消瘦,三十出头。只听得那个消瘦的酒客豪饮一杯,道:“胡大哥你听说了吗?饶州贺家前日夜里惨遭灭门了。”
姓胡的酒客道:“这么大的消息怎会不知?因为流沙剑,和十年前的湘西沈家一样,全府上下无论主仆老少,没留下一个活口。又是七星教干的好事!”
瘦子道:“胡大哥这回可说错了一句——十年前沈家未必没留下活口。大哥你可曾听说最近两日雪封剑又出现在江湖上了?若是十年前雪封剑就落入了七星教,那么它不可能在江湖上出现,而且还是在一个年轻姑娘手里。”
姓胡的说道:“那也未必,七星教的雨姬就精通剑术,难道她就不能用雪封剑?我听说此人不过十八九的年纪,不仅生得美若天仙,手段也十分了得。”
瘦子道:“可不是?想那凤来阁的八大飞贼,个个本事非凡,在江湖上也算鼎鼎有名,可那雪鸥和卢凌子不也双双栽在了雨姬手里。唉,‘谁道月容花色好,无常鞭下命难存’,说得一点也不错。”
姓胡的却嘻嘻笑道:“错了,错了,应该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要是能有幸见到雨姬的花容月貌,就算死十次也是甘心。”
瘦子笑道:“就怕你没有十条命,就算有十条命,只怕还没看清她的花容月貌就见阎王去了。”
姓胡的道:“我听说她平时都用一块丝绢蒙着面,只有杀人的时候会露出真面目。我将来若是真能死在她手上,也值了。”
瘦子不以为然,嘻嘻笑道:“江湖上见过她的人都死了,她究竟有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美,谁知道呢?说不定她是因为长得太丑了,才将见过他的人都杀了灭口。”
姓胡的道:“你竟敢说雨姬是丑八怪,你是活腻了?”
瘦子仰头大笑:“反正她又听不到……”他这么一仰头,余光之中似乎多了条红色的人影——此人身着殷红长衫,坐在靠门口不远的一张桌子旁,白玉般无瑕的双手轻抚茶杯,乌发如瀑垂至腰际,一块白绢遮着脸庞,露出一对明若星辰柔如秋水的眸子。
瘦子看得呆了——什么样娇贵的千金小姐才配拥有这样的无瑕玉手?怎样的花容月貌才能配得上这般灵动迷人的眸子?她什么时候能除去面上的白绢将杯中茶水饮尽?
红衣女子仍在把玩杯子,丝毫没有要喝水的意思。
瘦子忍不住打量着她的身段,从她的乌黑长发到她的冰雪般的颈项,从她的肩到她的腰,从她的腰到他的脚,就连她简单而又精致的靴子,叫人看了有说不出的舒服。瘦子暗想,如果梨花院的莺莺姑娘能有如此身段,能有如此清澈明媚的眸子,他一定心甘情愿为她赴汤蹈火。
瘦子双眼迷离盯着她的腰,目光似乎想穿透红衫,可是她腰际上系着的一件灰暗的物件显得那么碍眼那么不协调。瘦子瞧见这件东西,目光便如触电了一般急忙移开,浑身打着冷战。
姓胡的道:“兄弟,怎么了,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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